“……你这孩子!怎么跑这儿来了,叫我一番好找。”一个女子疾步走入巷子,一下凑到孩子跟前。
自然,她也瞧见了任晚,只不过,面纱是件法器,她并没有看见任晚的真容。
“……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了”女子一把将小孩的手从任晚的裙边薅下来。
“阿娘,阿娘!这位姐姐和那张画像长得一模一样。”孩童尚不知他说出了怎样的话。
女子一惊!立即捂住了孩子的嘴,慌张看向任晚。
任晚察觉不对,后退着,迅速离开了原地。
也是在走出巷子之时,任晚才惊觉她此次来魔域的时机不对。
通衢四街那么多人,却生生挤在一处,留出最中间的位置。
浓郁的魔气将一幅画高悬空中。
画上的人一身嫁衣炽烈如火,她发丝披散,微侧着头,望着面前的一株苍翠的绿树。
画上人得脸还真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不!那就是她。
画上那棵树,是亓氏祠堂的那棵槐树。
于是任晚一下就猜出,是亓厌疏画的。
更为难办的事情发生了。
人群前方,涌动出滔天的魔气,接着,自里面走出一个个人来。
每一个人,都着红衣,而且都长着一张脸。
是她的脸!
怪了,怎么回事。
“这画不过两日,这画自司幽城来得怎的这样快?”
“许是殿下的仇敌,不然何至于此。”
“这不,魂引大人在魔域各处都已过了。”
仿佛是印证这句话,迷雾中,走出一个熟悉的人来。
魂引毕竟是个傀儡,他还是同两百年前一个模样。
只是,他的眼底一丝情绪也无,相反只带着冰冷的狠厉,甚至像开刃过的杀器,带着无边血腥。
这批“任晚”已然被封住了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魔气所过之处,死相惨烈,各有不同。
但最终,惊恐的表情都留在了她们的头颅上。
有血滴和碎块飞溅到魂引冰冷苍白的面上,他却连擦拭的动作也无。
只是黑得可怕的眼珠僵硬转动着,扫视着人群,似乎在寻找遗漏的。
这样凶残的场景过后,在场的人皆是一片死寂。
而任晚,在魂引的视线扫过这边之时,她在人群里瑟缩着,正全力将自己同他人的身影融在一处
【完了,完了……】
等着魂引扫过了她这边。
她便以此生最快的速度躲回了她方才待过的巷子。
呼——
任晚抚着胸口顺气,其实这样看来,两百年的时间还是让她浮躁了。
此次来的计划还是太过鲁莽,不如先回去找到秦师兄再从长计议。
有些事,不急于一时。
要知道她现在可是一个情魄受损的人,连恐惧的情绪也是从躯体本能来的。
魂引是一个傀儡,没有情绪可言,他只听从亓鸩的命令,也只完成命令。
嗯,先回去再说。
任晚打定主意,先原路返回。
只是……
寒渊岸边。
“魂引大人来此了,今日便戒备严守,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若是硬闯,闯出去了,也该被魂引发现了。
任晚调头,只能硬着头皮先待下。
为了保守起见,她让魂引将她浑身上下都裹上了浓郁的魔气。
她如今是这城中最有魔族味儿的魔族人。
她尽量自然地在城中行走,和旁人一样,只是刻意避开了魂引这一日的去处。
任晚甚至想过,要不然往魔域更深处走,到下一座城,到一个魂引都已经查过的城。
可是,如今这边城,是进不来,也出不去的状态。
入了夜,天色已晚,任晚还得找个去处。
只是,她没有傍身的财物。这魔域中肯定是用不了灵髓的。
任晚走进一家客栈,摸了摸头上的玉骨簪,只能软硬并施地说服着骸音。
【骸音,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你总不能见我真死在这儿吧?又或者说,你是想一辈子被泡在寒渊地下了?】
任晚没得到回应,却也还是从门口走到了掌柜处。
“我只待一夜。”她语气冷冷,掌柜也没怀疑,瞧她身上的魔气,已然替她挑了间上房。
随后见她从头上取下枚簪子。
这簪子通体玉色,温润十分,却收敛着魔气,必然不是凡品。
掌柜睁着眼,正打算从任晚手上接过来,好好瞧瞧。
然而,任晚的手刚拔下簪子,便觉一只手有千钧重,生生连着簪子砸在柜台上,发出极大的声响。
竟引得四周的人都对她侧目而视。
任晚对着掌柜眉眼弯弯:“诶嘿——”
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想要把手抬起,却还是纹丝不动。
【骸——音】她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唤它。
最后她手脚并用,蹬上了柜子,想要把手从玉骨的压迫下拔出来。
这一番架势实在怪异又可笑,众人越发想看她的笑话。
但任晚却越发紧张,脸上也渐渐发红,热了起来。
直到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边,她察觉熟悉的气息,僵硬的转头去瞧那人。
正好是无声无息的魂引,他正用白日里那双毫无情绪的冷眼看着她。
众人:【完了。】
掌柜的:【完啦——】
任晚眨着亮晶晶的眼珠,尽量不那么僵硬转头,对他龇着牙笑:“嘿嘿,不巧,这是最后一间上房,没你的了呢……”
魂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