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如此,梅老忍不住咂嘴,面上喜色弥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韩廉义不以为然,将吏长和几名内府弟子劝退后,扫了一眼从吏长衣襟落下的蚍蜉,眸深似海,语气淡然道:“素商境丹方研究的如何?”
梅老直起腰身,有些洋洋自得道:“素商境的丹方再有半年,便能研究透彻,但其丹方难度很高,以我如今的境界,兴许十份药材能炼成一颗,若能提高到玄英境,几率会高很多。”
他转而神色一黯,耸拉着眼角,嘴角下撇,恨道:“可惜,梅家那群迂腐的宗族长老,定然不会让我拿到抱朴丹经第六层。”
韩廉义闭目凝神,沉静道:“此事我会想办法。”
陆离均心中蓦然升起一股不安,他暗自思忖道:“我得赶紧离开,把这里的消息告诉大师兄和上官大人,此事牵扯极多……已然完全超出了我能接触的范畴。”
他所化的蚍蜉朝着门口蹿去,速度极快,很快就逃离了炼丹之处,就将要逃出左厅前院。
可前方突然出现一名身着黑色素衣的男子,伴着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站住。”
陆离均看清了男子的面容,正是原本身处后院的韩廉义,此时站在前院正中,神色冷漠,不含喜怒的看着他。
他的身后,大门被合上,并无其它人影。
陆离均摸不清他的目的,绷紧周身,与屠夫等是非之念沟通着,已然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韩廉义面无表情,说道:“若我想杀你,方才你就没命了。”
陆离均察觉他并无杀意,沉吟片刻,索性化为人形,神色戒备,攥紧屠狗,沉声问道:“我已然知晓你们炼丹的计划,为何要放过我?”
韩廉义仰面,神色傲然,不屑道:“那又如何?皇室早已默许此事,另外,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杀了,或是留你一命,对我来说并无任何区别。”
他虽没有释放杀意,但其身上那股睥睨天下的气质,成了一道无形的墙,朝陆离均迎面压来。
那压力沉重如山,他心中暗自将韩廉明和韩廉义相互比较起来,很快得出结论,十个韩廉明,也抵不过一个韩廉义。
陆离均稳了稳心神,将屠狗收起,反而放松下来,问道:“你想如何?”
韩廉义语气冷冽道:“你来此处,是想查清洛兆青的真假,以及同魔域勾结之事吧?我可以明确告知你,洛兆青已死,如今的洛大人你且自行探查,而同魔域勾结之事,不是你现在能介入的,若你执意要查,那便好心提醒你一句,从五大宗族的林家查起。”
陆离均错愕,拧眉不解道:“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韩廉义面无表情,眸底划过一股浓烈的恨意,毫不掩饰道:“因为我同你一样,想要玉衡府不复存在。”
陆离均身躯一震,更是疑惑,思虑片刻,问道:“我可没有能力让玉衡府不复存在,你比我强出那么多。”
韩廉义无谓道:“我从未看好过你,只不过放你离去,我不会有所损失,还能给他一个人情。”
陆离均目光一凛,饶是如何也想不出谁能在此事上会帮他,遂问道:“他?是指何人?”
韩廉义凝视着他,面容沉沉道:“等你何时能够堂堂正正战胜我,将我杀死,临死前我会告诉你我背后是何人。”
他的行为全然不符合常人的逻辑,为何要帮一个外人对付自家人。
陆离均猜想不到缘由,不知作何反应,沉默良久,拱手道:“多谢。”
韩廉义面上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冷笑两声,他摊开手掌,掌中放有一块布帛,材质是低劣的布衣。
他缓缓说道:“谢?你莫不是误会了,我们可不是朋友,你还记得此物吧?”
此物陆离均自然认得,乃是小莹衣物上的布。
陆离均按在屠狗刀柄上,心立马被揪起来,眸中添了怒色,厉声喝问道:“你将她怎么了?”
韩廉义毫不在意少年的怒意,掌中黑光一闪,布帛化为灰烬。
他眼神凌厉,以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凝视着他,语气森然道:“她如今由我庇护,暂时安然无恙,作为交换,我要你一年内,提升到素商境!下次,倘若你还是这么弱小,我便不会留手,亲自动手将你除去。”
一饭之恩必偿,暇疵之怨必报,容人不容辱,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脾性,韩廉义救了小姑娘,陆离均欠他一个人情。
但韩廉义目光蕴含的多种意味,轻蔑、暴虐、嗜血、森寒……像一根尖锐的银针,刺痛着陆离均的自尊,极大助涨了火气。
陆离均有些难以呼吸,他感到自己是从一个旧的牢笼跳入了一个新的牢笼,历经数次生死,短暂寻回的对自身的掌控,于此刻再次失去。
他极力克制着,嘴角抽动,握着屠狗的手微微颤抖。
但这同样也意味着,他脱离了底层的规则,需要适应新的规则,如此想着,他冷静了些,而屠夫对韩廉义的恐惧也传导到他心中,不得不承认,此刻拼命,并不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