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真定暂时算是安稳了,”沈放拿出一贯的风格,眼神犀利道,“但是不代表真定城就太平无事。”
沈放拿出一份新近画的河北西路舆图,这舆图比他在平定军展示的要粗浅潦草,但是够用就行。
沈放拿着一根筷子指着真定城的位置:“真定是河北第一大城,正冲官道咽喉。”
“金军想从燕京,易州一带运送补给,必然要经过真定。我这么说,诸位应该明白吧?”
“等于说,真定城的固守,在金国二太子的腰上插了一把刀,他不会甘心辎重粮道受牵制的。”
“所以,真定往后会更艰难。”沈放说出这句话时,逐个看了三人一眼。
刘翊现在也是爽快了许多,虽然沈放命弩兵射箭,伤了他胳膊,现在还痛。
刘翊道:“你就说嘛,该怎么布防,该怎么打,都听你的。”
沈放听了颇为满意,点头道:“有刘都虞侯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沈放突然一脸坏笑:“可是,我现在准备将真定的守卫权换个人,刘都虞侯你有意见么?”
沈放预计刘翊会黑脸,谁知刘翊竟然哈哈大笑道:“这有何不可!自从领了这差使,寝不卸甲,食不知味老久了。直娘贼,太难受了。”
刘翊拍着胸脯:“你换人最好,老子做个二把手就知足了,还能睡个安稳觉。”
沈放竖起拇指:“刘将军够气度。”
沈放又看向李邈:“李知府,我选谁来守卫真定,你应该有感觉吧。”
李邈也是心情大好,笑道:“今日这里就我与刘将军、林将军三人在,除了武义郎林良肱,还能有谁。”
林良肱见沈放三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有些局促:“林某怕难当大任。”
“不,”沈放摇头,“让你主管真定府军事我已深思熟虑。真定府虽然暂时解围,它的重要性就不再重复了。”
“西军当前的谋划重点是山西。诸位,咱们养着这么庞大的队伍,士兵们是要吃饭的。”
“西军是朝廷的军队,不能以战养战,现在沿途的官仓不能给我们供粮,那就只剩两条道,要么从金军手里抢,要么自己种。”
“我为何要请林将军驻守真定,正是为了第一条道考虑。抢!从金军口中抢口粮。”
“金军手里的粮食都是抢自大宋的官仓民庐,咱们要跟他们斗,首先斗的是粮食、再就是兵甲马匹,最后才是消灭他们的军队。”
刘翊有些不解道:“直接灭了他们,不就啥都有了吗?”
沈放呵呵笑道:“你刚才也亲身经历过了,咱们打他个反包围,死伤了多少将士?”
林良肱:“林某理解了置制使的意图。当下金军势盛,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置制使这是准备以最小的代价消耗金军。”
刘翊摸了摸脑袋,恍然大悟。
沈放望向林良肱,满意的点点头:“林将军,真定城往后的用处大了,滋扰金军,牵制金军只是其一。河北东西二路打散的禁军、厢军无数,真定府还要承担起深夜灯笼的作用。”
沈放想得比所有人更远。
假使金军灭宋的历史车轮不可逆转,河北二路,太行山区将会冒出大量的抗金武装,张所、王彦、太行忠义民军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涓涓细流,汇聚成海。
沈放有了手中的铁军,触角可以伸得更远。
至于赵宋官家最终命运如何,还有必要在乎吗?
太祖赵匡胤的后代,一代不如一代,死攥着家天下的腐朽皇权思想,荼毒的是天下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