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十二时辰,始皇约莫有七个时辰消磨于章台宫。
始皇本是勤勉之人,虽已是威震天下,却仍不忘初心,每日忙于奏疏。
这自然亦是为帝王者所必须担负的,为帝者,胸怀、勤勉、智慧缺一不可,而始皇无疑全然具备,是以才能海纳百川,笼络天下英才助其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
始皇喜静,平日居于章台宫内批阅奏疏时最不喜别人打扰,唯独留了赵高伺候,其余大臣除非有奏疏上呈,否则一般也不敢来章台宫搅扰。
这似是已成了规律,大秦一干官员均遵循着此规律。
正因如此,每日巳时,章台宫外便可见到赵高滑稽地一路小跑,谁也不敢拦阻。
可今日偏偏便有不开眼的,竟是胆大包天地拦下了行色匆匆的赵高。
“赵令君!”
来人生得一脸倒霉相,只是弱冠之年,却似是看透了人生百态,若只观面色,生得倒是过于急了些。
这人拦住赵高后,倒地便拜,直拜得赵高毛骨悚然。
赵高略将眼一瞥,一眼望去,只见面前一脸倒霉相的家伙身着一身赭色布衣,只观衣着,倒似是个狱卒。
“你是何人?”赵高迟疑着问道。
他之所以能在朝中混迹,除却当真会伺候人外,还另有个不俗本领,各地官员,但凡与他搭过话的,他愿意去记的,他便能过目不忘。
眼前这一脸倒霉相的狱卒显然从未与赵高见过。
“小人史壶,今日奉扶苏公子之命,特来向始皇陛下进献一物。”狱卒硬着头皮解释。
原来此人正是咸阳狱中的狱卒史壶,与柳白多少有些关联——这几日,史壶还当真以自己俸禄换了肘子,以此为柳白打牙祭。
扶苏听说了此事后,只是连连赞叹史壶重诺守信,是以也起了些许重用之意。
恰好昨夜柳白“自创”秦楚象棋,扶苏便令史壶进宫将此物进献始皇聊表心意。
这可是苦了史壶——
他可没进过宫啊!
一路打听,还塞了不少大钱给宿卫,这才寻到了章台宫外,拦住了赵高。
“扶苏?送礼?”
赵高面色难看至极。
好端端地,这扶苏竟还送上礼了。
这些时日,赵高明显感觉到始皇对扶苏尤为看重,本就不是好兆头,若是又叫扶苏讨了始皇的欢心,这扶苏的皇位便是坐稳了一半。
这自然不是赵高想看到的。
正踌躇间,史壶似是松了口气,笑道:“便劳烦令君代为通传,扶苏公子有言,此物我必须亲手呈予陛下……”
“混账!”
赵高陡然大喝一声,不觉满腹怨气,可话刚出口,他又自觉失言,忙改口道:“我说你混账,并非说扶苏公子……你区区一狱卒,如何能建见陛下,不如将此物交予我手,由我代为转交。”
“当真?”
史壶将信将疑。
他虽不明其中道理,但也能感觉到赵高这位中车府令似乎并不想让他面见始皇。
“我是何人,岂会骗你!?”
赵高一时气急。
他着实是不知为何,任何人只要与扶苏扯上关联,再低贱之人也要翻些风浪起来。
牢中的柳白如是,如今的狱卒史壶亦是如此。
殊不知,这一切源头却并非在扶苏,柳白方才是关键。
“那我便回禀公子……说交给了赵令君。”史壶嘿嘿一笑,一溜烟跑远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