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始皇的手掌翻开衣袍,赵高终于看清了那是何物——
那似乎是……一幅画?
好礼,果然是好礼。
如此,我似乎又稳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赵高便开始了情绪的大起大落,或者说,他已是习惯了这等情绪的大起大落。
赵高顿时眯着眼睛笑道:“扶苏公子孝心天地可鉴!以画赠父,乃是佳话啊!”
佳话?
屁一般的佳话,假话似乎还差不多。
扶苏乃何人?
大秦长公子是也。
作为始皇最瞧重的儿子,不习文韬,不习武略,反倒是热衷于此等玩乐之事。
赵高虽不习丹青,久居宫中,也可耳濡目染,也能瞧上几分画的好坏。
单看扶苏所奉上的画作,便可见画工粗糙,乃是不折不扣的随手涂鸦之作,换句话说,此画本就是“劣画”,即诸多画作中最拿不出手的那类。
画本就是无用之物,若此画是李斯花费甚长时日创作,便也罢了,但……着实瞧不出任何大家手笔啊!如此一来,这画分明是“无用之物”的劣质品,那更是毫无用处,应当弃之如敝履。
可偏偏,扶苏却以此为礼赠予始皇,这又如何能令赵高不偷笑?
若此时不趁机落井下石,那便不是赵高了。
扶苏虽然是个老实人,却也听出了赵高话中的揶揄之意与弦外之音,当下狠狠怒视着赵高。
此画自然便是柳白在牢狱内石壁上画的图,而扶苏呕心沥血,耗费一日一夜将其临摹下来,其间但有细微差异处,柳白都会从旁指正,待图成时,就连柳白都啧啧称奇,直言“这图与石壁上图似乎毫无分别”。
倘若当真是扶苏一人所画之图,赵高便是笑掉大牙扶苏也自不在乎,可事关柳白,扶苏听闻赵高话外讥讽之言,却是怒从心生。
“赵令君,莫非你懂画?”扶苏颇为不悦,对赵高的不满亦在此时全然展露。
过去无论赵高如何进谗言扶苏都不甚在乎,只是此次,他着实当真是容忍不得。
不知不觉间,柳白已然成为了扶苏的“逆鳞”,由不得他人道半点柳白的不好,倘若听闻,便是君子也自有怒时。
“禀公子,奴婢自然没有公子那般精通……只是好奇是何等画作,竟是画于衣袍之上?”赵高不禁哂笑,话语中依旧夹枪带棒,一来暗指扶苏不务正业,二来则是讥讽扶苏不懂帝心。
始皇乃严谨之人,便是平日的奏疏亦是严加批阅,昔日诸多朝臣上奏时奏疏颇为不修边幅,字迹潦草者、墨渍凌乱者、竹简破损者比比皆是,而始皇为正风气,也自是罚俸以正纲纪。
久而久之,便是王翦、蒙恬之流,竟也是练出一手好字。
于始皇而言,便是奏疏都凌乱不得,如此不堪入目之物,又如何入陛下之眼?
赵高暗笑扶苏天真,却不知此时此刻始皇已是看出了些端倪。
“父皇!”
扶苏生怕始皇听信赵高之言动怒,是以立刻开口解释:“此画实则并非我所做,而是先由高人所做,儿臣方才临摹拓印,而狱中又无整洁布帛,儿臣只得取衣袍为替。正因如此,此画方才不堪入目!”
“画虽粗鄙,但画上面的内容却极为重要!”
“据柳……那高人所说,此为……世界地图!”
“我大秦...还有很多没有看到的天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