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听到动静也敲门入内:“殿下,雨停了,航道也通了,参将说可以启程了。”
映雪点头,启程吧,风雨过去了,就得启程出发了。
船队扬帆,不紧不慢开始行船了,当楼船经过沉船位置时,映雪没去甲板上凑热闹看打捞的场面,紫鹃看完回来给映雪描述,她看到好多小船围在一处,有好些个汉子腰上绑了绳子,光膀子就往水里跳,约莫着是要下水打捞东西。
一时间舱内众人都沉默了,生死由天的年代,谁又能比谁强多少呢。
船队就这么一路通过通济渠、黄河,来到永济渠汲县码头这里时,已经是一天后了,这里是黄河与永济渠的重镇码头,也是中原地区物资北运的重要起点,码头上十分忙碌。
船队径直通过并不停留,但是青衣强烈建议映雪出来看看太行山南麓的自然风光,以及对岸沿河纤夫逆流而上拉船的壮观。
映雪怀着好奇心来到了甲板处远眺,果然,不远处起伏的山峦似波浪,高低不平、起起伏伏地向远处推去,直至天际,仿佛一副壮阔无比的山水画卷在映雪眼前徐徐展开。
而眼前的大运河仿佛一条玉带,绕开山峦随着地势蜿蜒而去,映雪不得不感叹一下,人为的运河与太行山自然和谐共处,当真是鬼斧神工,仙境一般。
忽而河对岸整齐的号子声传来,映雪定睛望去,一艘艘载货的大木船沿着水岸缓缓前进,斜前方有一群人,他们袒露着古铜色的背脊,腰间系着粗麻绳索,身体前倾,几乎与地面齐平,正是在拉船的纤夫队伍。
随着那领头之人一声高亢有力的呼喊,后边接着就传来众人“嘿呦——嘿呦——”声的应和,那声音粗犷又沉重,撞破了清晨的的寂静。
映雪看纤夫们拼尽全力,一步步踏出,船身随着脚步一点点缓缓挪动,前者脚步再踏出,绳索拖拽着身后庞大又沉重的船只再前进一点,船身在水面划出一道深深的水痕,逆着水流,仿若刻下力量的图腾。
映雪望着她们,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震撼与酸涩交织,她方才领略到天地有大美,可眼前那深深嵌入肩胛的绳索,就如一道残酷的现实刻痕,深深的刻进了映雪的心里。
映雪惭愧,自己不过是大运河上,山脉前的旁观者,而他们,却是在苦厄中讨生活的践行者。
心酸之余,映雪更是涌起钦佩,钦佩着渺小却又如大山般坚毅的力量,在命运的河道上,以最艰辛、最原始的挣出一条活路。
映雪突然笑了,笑出了眼泪,什么和亲,什么刺杀,什么沉船,都不是她被吓到的理由,人生就像逆旅,就得像拉船的纤夫这样挣出一条活路,自己好好活,大家好好活,甚至有一天还要拉着大唐百姓一起好好活,这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吗。
整理好心情,再看一眼逆流而上的队伍,映雪吩咐紫鹃:“把我简笔画的家伙什拿过来,我想画画了。”
紫鹃看着映雪笑容直达眼底,知道她家殿下这会心情好了,开心的领命而去,去收拾炭笔和画纸,好让她家殿下去作画,绘出一副好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