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死了，我很抱歉。”超霸带着悲痛之情，缓缓宣布小丑的死讯。

“什么！”哈莉尖叫道，一下子就从地上蹦起来，“你管布丁叫什么？小丑？他·不·是·小·丑！天呐！你羞辱了他！他是我的布丁！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他做错了一些事情，可那都是在他的精神疾病发作期间！我不允许！不允许你把他称作小丑！你这个大坏蛋！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我的布丁！打死你！打死你！”

哈莉扑过去，拳头在超霸的胸膛上锤得“砰砰”直响，边锤还边蹦跶，场面搞笑至极，但又危险十足，哈莉不知道她锤的“罪魁祸首”是凶名远扬的超霸，或许她知道，只是哈莉不在乎，就连那些围观的士兵们都禁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我——”超霸心底油然而生的内疚之情，随着哈莉的泪水从她的面庞滴落，而使得超霸更加愧疚懊悔。未等超霸说完，那些士兵们七手八脚架着哈莉，将她拖走，而哈莉的呼喊声在门外由近及远，逐渐消失。

“我不会放过你！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和超人完全不一样！罪犯！恶棍！谋杀者！呸！我要替我的布丁报仇！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闹剧结束，最后一名留下的士兵向超霸俯首表达尊敬。

“很抱歉，超霸先生，是我们的疏忽，致使你遭受冒犯。只需要你一句话，她就会被投入监狱，等待你的审判，裁决她的命运。”

“不，我——”超霸迟疑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他要说什么？在杀死小丑之后，再把小丑的相识之人投入监狱？这是人能做出的事情吗？怎么在士兵看来就是这样理所应当？他是很强不假，但超霸还没有从心理上准备好驾驭这份力量带来的权力，残暴甚至泯灭人性，超霸做不出这种事情。

怒火和郁气又涌上超霸的心头。

“滚！”超霸骂道，“傻哔！滚！从我面前滚开！”

都怪这个士兵，提出了如此毫无人性的建议，坏掉了超霸的心情。而对方也遵照了超霸的指令，忙不迭地奔跑离开了，甚至都来不及乘坐电梯，而是选择楼梯。

只余下仪器运转的低声轰鸣噪音。

超霸在解剖室内，垂手站立，沉浸在纷杂的思绪里，想着他犯下的失误，想着原本可能的事情走向。小丑不是个合格的战士，超霸选择的标准，完全是为了他的系统指标，这就是为何超霸选择了小丑，而不是别的骁勇善战的士兵。超霸和夜枭发生意见不合的争吵，按照自己的意念行动，夜枭转而单纯提供情报、运载小丑加入战场，却在超霸的疏忽下，导致了小丑的死亡。

都怪夜枭！超霸这样想着。都怪夜枭把小丑带到战场来，给他添乱，是夜枭导致了小丑的死亡。

然而，这都怪夜枭吗？

不是他超霸自己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孤身探查陨石也是，救援不需要救助的落水者也是，直接与斯塔罗进行皮肤接触而不是远程攻击也是，将斯塔罗母体寄生星球砸向月球，导致月球离开地球轨道向着宇宙流浪也是······

是他错了吗？超霸不知道，不明白，不愿相信。

超霸站到旁边的桌子前，拿起资料，前所未有地详细查看。甚至是之前斯塔罗的资料，超霸都仅仅只是扫了两眼，并没有上心。

小丑，他的真名是杰克·内皮尔，患有一种运用科学仪器无法检测出的精神症状，这让他疯疯癫癫、行为举止就像马戏团中的小丑相同。这是前所未有的病例，资料中甚至给他这种症状起了个新名称，“小丑综合征”。

小丑无父无母，在一个炎炎夏日，因为抢夺路人小孩的冰淇淋，而被报警扭送至阿卡姆精神病院，以避免他袭击更多的人。这里还特意提到，小丑的DNA信息和指纹信息并没有在公民档案库记录，资料的撰写者怀疑他可能是非法偷渡移民，或者是被抛弃的非婚生子。不管怎么样，从小丑的破旧大衣兜里的纸条，发现了“杰克·内皮尔”这个信息，这就成为了他的名字。

超霸又来到墙壁上用于查看医学仪器检查结果的胶片观片灯前，上面挂着小丑不同时期的就医记录的医学影像资料。

他看不太懂，但旁边有便利贴贴在板子上，分析着这些结果。小丑的大脑很健康，正是因为如此，小丑表现出来的如此疯癫的精神状态和言行举止才不正常。这里没有对小丑具体的言行做过多的分析，转而提到小丑除了大脑以外的身体状况很糟糕，骨质疏松、多处骨折，营养吸收差，需要时不时进行体外支持补充营养，还提到小丑的皮下脂肪也少得可怜，哪怕是在稍微冷的房间里，也要注意给小丑添衣服，不要让他在无人看管的时候冻死。阿卡姆精神病院得到了来自哥谭大学的拨款支持，针对小丑进行了特殊护理，这才不让小丑死于可笑的意外。至于所谓的“微弱自愈能力”，没有提到，可能是书写这些话的人不知道这个情报。

超霸又回到了小丑的尸体旁。

白布还搭在小丑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正如便利贴上面所说，小丑极度虚弱消瘦，肋骨之间凹陷下去，即使被海水泡得发胀，也依然无法充盈他的躯体，只是让小丑的皮肤发白发软，浮现水泡发过后的褶皱。断口的内脏被塞回去了，隐隐散发恶臭。

“小丑······”超霸注视着这个已死之人最后的残骸，小丑甚至都未曾留有全尸！

怎么能这样呢！小丑甚至没有全尸！超霸因为这一时兴起的念头，在解剖室内踱步。人死是得有全尸的，“死无全尸”可不是个好词！

长久的迟疑后，超霸的手探向了他原本扔在桌子上的微型耳机，又戴在耳朵上。

“都怪你！夜枭！小丑死了！”超霸骂道，仿佛这样就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些。超霸不知道的是，他怪对人了。

耳机对面人声鼎沸，似乎是在高级聚会的现场，背景还传来优美的钢琴乐曲，夜枭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和别人交谈后，隔了一段时间，周围安静下来，才开始同超霸进行对话。

【夜枭：我的失误，下次你来指挥。】

超霸气得破口大骂，“我来指挥？操你吗的！为什么我要指挥？凭什么？这和谁来指挥根本无关！你把小丑扔到斯塔罗战场上给我添乱，把小丑搞死了，你怎么不提前和我打招呼！就不能通知我一声！我要是提早知道，绝对不会让小丑参与进来！小丑，他就是个弱鸡！”

【夜枭：······那你行动前，也本应该提前通知我，和我商量。】

酸涩弥漫上超霸的心头，夜枭将这个问题打回给了超霸，用同样的事情来指责超霸。甚至这都不是指责，而是陈述一件事实，他们都犯了同样的“错误”，超霸在先，夜枭在后。

“听着，我、”超霸的视线在整个房间乱窜巡视，最后又落到小丑的躯体上，“我下次会和你好好合作的，你当我的军师，我的参谋，我的辅助，我负责揍扁敌人，好吗？从前那些龌龊和不快，就不要再提了，我会吸取教训。但是小丑——有什么办法能寻回小丑的头颅吗？你之前说，你在小丑的心脏和头颅埋下炸弹，头颅里那颗炸弹，它还有信号吗？我去把它找回来，我要给小丑留个全尸。”

【夜枭：······我有些好奇了，超霸，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没人在乎小丑有没有全尸，在结束解剖和对他自愈能力的研究之后，他的尸体最好的归宿就是成为标本，或者冷冻库的细胞备份，剩余的火化，当然也可以扔进海底喂鲨鱼，哦，鲨鱼不喜欢他，那就让海底的微生物去解决小丑吧。】

“你听听？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夜枭，说出这些话的你，还是人？”超霸咬牙切齿。

【夜枭：······我当然是普通人类，你认为你是吗？你让我感到困惑了，超霸，你想要我怎么做？我做这些全部都是基于我们利益最大化的考量，最大程度发挥小丑的剩余价值。如果你认为我做得不妥，那就由你来决定。】

【夜枭：你对小丑流露出的这种感情，我不知道你是从何而来，我无法理解。早在阿卡姆的那个夜晚，我就告诉过你了，“并不是所有的超能力者都是合格的战士”，哪怕是没有超能力的贝恩，都远胜于小丑。是你自己要挑选这些孱弱没有战斗力的超能力者，将他们卷入其中，陪你玩一场军团游戏。】

【夜枭：更何况······在我看来，人类是癌症，是地球的癌症，超霸，你可以飞入宇宙，置身事外，去观测这颗星球正在发生的一切事情，人类毫无限度地开发资源，压榨这颗星球的潜力，凭借现代化武器屹立在星球食物链的顶端，奴役屠杀其他的种族，甚至开发出工业化的流水线，以求更高效率的屠杀。超霸，如果你同情小丑，同情他这滑稽可笑的死亡，作为非人类种族、外星人的你，为什么不去同情屠宰场流水线上的鸡鸭？同情被吊起来沥干血液的猪和牛？】

【夜枭：至于小丑？小丑是人类种族的癌症，像他这样的精神病人，没有对社会做出任何贡献，不需要劳动，不需要思考，只需要袭击路人，然后——哒！小丑就会被妥善安置在精神病院，衣食无忧，甚至还要有医护和社工绕着他转，陪着他玩耍，受到他突如其来的袭击伤害。小丑这样的存在，还不死，是对全体人类的羞辱，是对所有辛勤工作换来报酬的人的羞辱，小丑轻松就过上了大部分人梦寐以求、无忧无虑的生活，甚至连医疗都是全部从劳动者们缴纳的税款进行报销的。小丑应该庆幸，他拥有着这样的自愈超能力，能够在死后对人类作出回报，将他享受的一切回馈给群体和社会。】

【夜枭：我做这些，都是基于我的考量。你又是出于什么，要给小丑一个全尸呢？是不是还得再从政府税款中抽一笔钱，给小丑安排个体面的葬礼？你会对你伤害过的人愧疚吗？还是，这是你母星的传统？你由己及人，认为别的种族也需要这样？人类种族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体谅安排，但如果你只是想看一出戏剧，一场表演，那我同意，你的心理状态健康非常重要。作为你的搭档，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一切行为举动，尽管我会质疑，会提出异议，但这只是作为搭档的建议，要不要采纳，由你决定。你才是主导这一切的存在，超霸，你比任何人都强，地球是你的游乐场，你拥有肆意妄为的资格。】

耳机对面传来夜枭低沉的“赫赫”笑声。而超霸，经过这长篇大论的灌输，头昏脑涨，濒临崩溃。

“我不在乎！操你吗的！”超霸的声音将整个建筑震得隆隆，“狗屁鸡鸭猪牛！我不在乎！那是食物！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人！我在乎的也是人！小丑是人！他是我预定的成员！我未来的队友！我在乎他！可他死了！因你而死！因我而死！我不能接受！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狗屁的话！我只是要给他个全尸，又不是要将小丑复活！这是强人所难的事情吗？是我在强迫你吗？你他吗为什么要和我扯这么多？你故意的！夜枭！你非要和我对着干吗！你怀恨在心，对不对！再搞我心态，都别玩了！操你吗的！我毁灭地球！这你满意了吗？人类是地球的癌症，那我直接把地球灭了，你就满意了？操你吗的！操你吗的！”

耳机对面的笑声停住，随后，夜枭那平淡的声音传来。

【夜枭：毁灭地球这种话，可不是我说的，超霸，我并没有要你这样做。看来我们的搭档关系还需要继续磨合，我会反思我的错误，我向你道歉，你是对的，超霸。】

【夜枭：鉴于你的手机已经丢在宇宙中，考虑到身外之物不便于携带，我将这些功能集合在新装备上，小丑头颅的卫星定位信号可以通过它进行查看。是你过来取？还是我给你送过来？如果需要我送，那可能得需要一些时间，我在参加一场有重要人士出场的宴会，涉及到和政府的合作。】

冷淡毫无感情的话语，平静诉说情报和事项，浇灭了超霸的怒火，让超霸怔怔地立在原地。在激烈的争吵之后，突然转变为商量的模式，这让超霸感觉分外不适。

“我——”

无由来地，超霸突然想叹气，他也真的这么做了。然而，就在这时，超霸垂着的手，手指传来冰凉的触感。

低头。

小丑那泡得发白肿胀的手指，从白布下颤巍巍探出，像拉钩那样，圈住了超霸的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