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近几日都是躺在床上养伤,这里没有日历,没有时钟,张舒然甚至不能准确说出自己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多少天。几个白昼黑夜,对于张舒然来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背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只要上半身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她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动作。她一直躺在床上,没有出过房间,白天的时候那个叫田伯的老者会到这间房间内拿取药草,一日两餐准时给她送来,可是从来不会主动和她说话,即便张舒然主动开口,老人也都简单的几个字应付过去。到了晚上,字康都会来给她换药,有时是在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有时是在张舒然已经熟睡的深夜。每次对方都会简单的询问张舒然的伤情,但除此之外二人也没有过多交流。有时张舒然不禁将自己现在的情况和电影地狱医院里那些一个个被关在紧闭室的精神病人相比。估计她要再这么被禁闭下去,不多久也要成精神病了。这日早晨,透过窗纸的阳光将张舒然从睡梦中唤醒。想到昨晚少年和她说,她可以下地适当走动了,她就大大地裂开了嘴角。终于可以离开这密不透风的房间了。她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然后两只手掌按在床铺上,试着慢慢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一只脚下地,然后将身子的重心逐渐转移到脚上。她以前听说过病人如果期卧床,肢体上的肌肉由于期缺乏运动,会逐渐萎缩。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张舒然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变得一些不太灵活了。腿脚适应了一会儿,张舒然确信自己不会摔倒,才慢慢地将另一只脚移动下地。这是这几日来第一次下地,出于担心撕扯到伤口,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小心,整个过程也着实费了她一番气力。慢慢移动了几步,虽然背上随着每一次迈步隐隐做痛,但这点痛楚她还是可以忍受的。她拿起凳子上的衣服,艰难地穿上,然后缓步走到房门边,推开了门,顿时感到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张舒然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许久现在突然获得自由的小鸟,一旦走出笼子,想要获得的就不再只是原地没有束缚的空间,而是即刻展翅飞往更高,更广的天空。张舒然迫不及待地加快了脚步,待她即将迈出昏暗的过道时,她隐约听到外面的茶铺传来了人声。张舒然绕过了过道的拐角,敞开的门面照进来明晃晃的光线叫她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她自然而然地抬起一只胳膊挡在眼前,待自己的瞳孔适应亮光后,她才看到靠近街面的那张桌子旁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和一个小男孩。二人身子都面向茶铺外面,看不到相,只听见那个小孩子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阿姐,我们以后是不是就可以住下来了?”女子轻笑道:“对呀。你字康哥哥给我们找了住处,以后豆儿就不用和阿姐到处流离了。”小孩喜不自胜地拍起了小手。突然,那女子起身迈过门槛,声音略带激动地道:“字康哥,你今天那么早就回来啦!”小男孩也站了起来,迈动着两条小短腿,噔噔噔跑到了店铺外面,边跑口中还边不清不楚地喊道:“制康,制康哥哥。”下一刻,一个少年的身影走进茶铺,映入张舒然的视线。对方也看到了她,眼神中的讶然一闪而过。“字康哥哥”张舒然将女子口中的这个称呼和眼前的少年联系在了一起。他不是叫“康子”吗?什么时候变“字康”了。门口那个女的好像和这个少年挺熟络的,一口一个哥哥。“你起来啦。”字康声音不带一丝波澜起伏地问道。“嗯,我就是躺得乏了,想出来走动走动。”张舒然回道。二人两句对话间,那个年轻的姑娘才察觉到先前茶铺里除了她和豆儿,还有另一个人。当张舒然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时,她有一瞬的惊诧,不由脱口而出:“是你。”姑娘面生疑色,但还是很有礼术地缓步走上前来,向张舒然屈膝行了一礼,柔声道:“清霞见过姐姐,不知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和姐姐见过?”张舒然先是有些条件反射一样,差点就学着对方屈膝行礼回道“小女子张舒然见过妹妹。” 见到女子疑惑的神色,她才意识到,当日这位叫青霞的女子在街市上见到她时,她是一身男儿打扮,而现在自己披散着头发,身上就穿了一件白色里衣,难怪对方没认出来。“我们,额,青霞妹妹,你和姐姐我在街市上见过,当时我被皮鞭打伤,昏倒在地。”张舒然试图学着对方的措辞回话。清霞的神情有片刻凝滞,但是瞬间即逝,她弯起了唇角,拉过躲在身后的豆儿,再次行礼道:“没想到那天豆儿的救命恩人竟然是姐姐。如若姐姐日后有什么差遣,只要是清霞能做的,一定尽心竭力。” 张舒然赶忙弯身,将其扶起,哪料弯腰的动作加大了她背上皮肉拉扯,一阵刺痛,她差点没叫出声来。停滞了一秒后,张舒然强忍着疼痛,勉强开口道:“不敢当,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