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听到字康的话后,面上有些犹豫。他也知道女儿的病不是完全没可能治好,可是家里五口人就靠那几亩田地,填饱肚子就刚刚紧凑,看病可是要花大钱的,他怕是把家里那点存银都拿出来还不够。尽管心中有所顾虑,他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当年女儿的病症。
“那你还记得当时看病的大夫是给她开了什么药吗?”字康问道。
“什么药呀?”车夫嗫嚅地重复了一边,有些不确定地回道:“那些药材我和我家婆娘也没几样认得的,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年,怕是连当时大夫开的方子都找不到了。”
字康说道:“如果留有当年的药方最好,但即便是找不到了,也不打紧。师傅,你看我过段日子把手头事情忙完了,去给你家闺女看看。”
车夫犹豫了片刻,试探地问道:“不知道要付多少诊费才够呀?”还没等对方答话,他又赶紧补充道:“你看我这庄稼汉子,也大字不识几个,我们一家几口子,往常也没什么大病,所以呀所以到了郡上的时候都没留意药行的价格什么的。”
字康道:“师傅今天那么辛苦把我们从郡里拉回来就收了我七个铜钱,我帮你闺女看病,如果治不好,我分文不拿,如果治得好,我也就收你七个铜钱。”
中年汉子有些不敢相信地颤声道:“你说的,说的是真的?”
字康点了点头。
“那,那真是感激不尽。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年轻人你将来一定会有善报的。”
张舒然睁开刚才一直紧闭的双眼,转头注视着身侧的少年。眼前这个人真的会有那么好心,愿意出手相救一个只有片面之缘的孩子?一时有太多太多个不同的影像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令元在木板车上和她说,“你别看康子这小子经常冷着张脸,其实他呀就是面冷心热”那个连续几个夜晚到药房内帮她更换膏药,没有半句怨言的人撩起她发,轻轻拂过她肿起面颊的温热指腹用冰冷目光注视着她,没有试图理解过她的那张冷酷面孔还有,还有那个生死之间,掩护住她的坚实臂膀。
字康注意到女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开口问道:“怎么了?”
张舒然扭过头,淡淡回道:“没事。”
路上车夫话更多了,讲着前两年遇到大旱,田地里颗粒无收,三里亭里家家都打紧了过,幸好今年天公作美,下了几场大雨,庄家收成比前几年多得多。字康偶尔搭讪几句,可大部分时候都是车夫在说,后面两个人安静地听着。
马车在字康家四合院门口停下,放下二人。字康和车夫说:“多谢了师傅。敢问你贵姓,等过些日子我到你们亭里,也可以打听到你家住处。”
车夫乐呵呵地道:“我姓林,名梆,亭里人都叫我老梆子。你来三里亭得时候一说找“老梆子”,他们就知道你要找我。”
字康点了点头,然后对车夫道:“那师傅慢走不送了。”
“诶。”说着,车夫调转马头,马鞭一麾,马儿就顺着来时的土路驶出了泗里亭。
还没等二人站稳脚,就听见“汪汪”两声,一只土黄色的狗一阵风似地从半掩的院门后窜了出来,绕着字康的脚踝,又蹦又跳。
字康蹲下身子,放下手中包袱,抱起土狗,在它的脸上亲了又亲。张舒然一时看得有些傻眼,原来古人对动物表达喜爱的方式一点都不含蓄呀。
“馒头,想阿爹了没?”字康道。
馒头?张舒然额角抽了抽。这古人可真是缺什么东西,就取什么名字。令元,令宝,馒头。哈哈哈哈哈。张舒然在心里偷乐着。
院里传来一声“谁在外面呀?”然后是妇人不加掩饰的激动声音。“康子,是不是你呀康子?你可算回来了。你都把娘给担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