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浅手中的勺子当啷一声碰撞在碗沿上，轻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方才的慌乱，知道这样的事是瞒不住武丁的，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一旁的琉璃，缓缓起身跪到了武丁榻前，将手中的丝巾帕子点了点略微酸楚的鼻息，平了平心中的痛楚才答了句，“大王，妾身有罪，没能照顾好王后娘娘和……和她腹中的龙子……”言尽于此，眼眸中的泪水便簌簌而下，后声隐隐带了些许哭腔，这便是想忍也忍不住了。

武丁闻言愣了片刻，陡然从榻上起身，掀开身上的锦被便要下榻，人还坐在榻上脚方一落地便头昏脑涨，整个人再没有力气又轰然倒了下去，蓝浅被他这一番动作吓得不轻，赶忙传了外头的医师为武丁诊脉，却被武丁一把打开，他霍然睁开眼睛抓住蓝浅的胳膊，看着她的丹眸中分明是凄楚不堪的碎片，零零星星碎了一地每一片都晶莹闪着血丝红光，读在蓝浅眼中便是毁天灭地的痛楚，她从未见过武丁这般，仿若再多一阵风吹他威凛战马叱咤沙场的身形便摇摇欲坠要倒下一般。

他道，“你说清楚，怎么回事！谁做的！是谁！”

这般低吼将丹田中仅存的力量都吼了个彻彻底底，唯剩下里头空空荡荡的一片等着蓝浅的回答，他等着，等着，眼见着前头的蓝浅复而跪在他前头，匐身在地上低低哭泣最终泣不成声将手中的帕子捏成皱巴巴的一团。

等着满殿的医师丫头们也随着她一起跪在他前头，没有人说话，殿中只有蓝浅的哭泣声，绕在房梁上，围着整个侧殿转啊转，饶是窗棂处开了一角，那声音幽幽低转百回还是不肯出去一层叠一层堆在武丁耳侧。

这便是无声胜有声了，君王的问，如今满座无人回答，不是不知，而是不敢。

武丁将自己的手伸到眼前，细细看了看，虎口处传来的隐隐作痛便是在告诉他昨夜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拿起了什么东西，想啊想啊，越想后脑越疼，他伸手去摸摸到额上圈着一层薄薄的纱布，有力的脉搏声从后脑中一处传到整个身体，每一动都是浪涌一般的疼痛与昏沉，他突然笑起来了，笑得肆意狂妄，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淌过脸颊落到口中。

苦涩，无比苦涩。

武丁指了指自己，“是寡人干的，是寡人自己做的。”

这声音方落，蓝浅的哭声便越发重了几分，满殿的人将头深深低下，“大王，请节哀。”

武丁缓缓闭上眼睛，泪水从一侧涌下。

如此，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