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李凌峰以查案为名来找李健,关上门,李凌峰压低声音说:“杨庄的收粮站昨天晚上被打劫了!这几日就有两个收粮站的站长被杀,还有很多粮站起火,收粮的账簿被烧光了,粮食或被抢劫一空,或者部份被偷!今天上午,日军从白房村押送军粮的时候遭到游击队袭击,粮食被劫,人员伤亡惨重。今天日本人大队人马出动去追击游击队,动静够大!”
李健脸色凝重地说:“游击队我不担心,他们都是有准备的,不会让日本人占便宜。我唯一担心的是日本人迁怒到老百姓身上!”
李凌峰安慰道:“大哥,按照计划,趁鬼子大军出动,后部空虚,游击队趁机偷袭他们的大本营,到时候他们要慌慌张张往回赶,顾不上屠杀百姓。而且报纸舆论造势,恨不得全中国都知道了,整个苏州遍地狼烟,暗杀、劫粮、小规模战役频发、民情激愤、清乡会瘫痪,估计羽田川已经焦头烂额了!我看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恢复平静。如果再出现血案,激起更大的民变,他不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吗?”
“但愿如此!算计归算计,狼被羊冷不丁踢了一脚,就算一时老实了,还是要想想后面的对策。按照咱们的预想,日本人为了息事宁人,表面上应该暂时放松征粮要求,不放松也不行,征粮官都没了,老百姓该藏的藏,能赖的赖,没人敢管,经济清乡形同虚设。不过日本人心里的仇可是记下了,一定会暗中加强对付军统和游击队。李氏夋的76号分店不是已经开张了?那些人是专门对付我们的,我们要小心应付,否则迟早会让李氏夋闻出味儿来!”
“我知道,李氏夋也回来了!他们有的忙了!只要你的狼尾巴藏起来,别的都好说!大哥,你这伤打算什么时候好?”
“医生都说我伤得不轻,需要至少静养两个月,就算我克尽职守提前回去,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何况经济组要重新配备人手,想恢复元气和士气,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力挽狂澜的!冬天将至,清乡会想有新气象,等明年开春吧!”李健的眼神透着一丝狡黠。
李凌峰露出奸笑:“大哥,够狠,清乡会让你害惨了!不过有件事我要提醒你。这次行动完美得过头了,谁都能看出有组织的!不说别的,光是这次暗杀,一天之内,十几个人遭到刺杀,还都是清乡会经济组的骨干!随后的劫粮、袭击都是大胜而归!你们军统只是其中一支力量。纸包不住火,你有没有想过祸起萧墙啊?”
李健脸色沉郁,旁边的哈孝武不由得脱口而出:“坏了!上面肯定能看出来,你不光是用军统的人,还有其他人同时行动。上面的人都是人精,会怀疑你背着他们搞行动,要是问起来,你可怎么说啊?”
“最可怕的是,共产党游击队也参与了,他们会怀疑你通共!我提醒过你,你说有办法过关,真的有办法吗?”李凌峰盯着他问。
“我想过,咬定共产党游击队趁火打劫,我不承认,他们也没证据。这次计划我事先打了报告,但军统能力有限,我用帮会的人也是权宜之计。最多就是问责我先斩后奏,给个纪律处分,我认了!我断定他们不会动我,动了我,苏州转运站就瘫了!”李健拿出自己的撒手锏。
李凌峰严肃地说:“大哥,你这是有恃无恐、恃宠而骄!就算一时动不了你,可是一旦杀心已起,动你是迟早的事!军统是什么样的组织,你们戴老板的为人,天下胆寒,你可要小心!”
李健其实是没办法,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只好含糊地说:“我会小心。回头我补一个报告上去,自圆其说吧。走一步看一步,你们放心,我在花家的地位没人能取代,只要我有利用价值,这条小命应该还能保住。”
李凌峰无语,他也明白,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是全能的,无论是老于世故的铁大哥,还是传奇豪侠的李健,他们都有自己的无奈和受制于人,甚至,他们的生命在某种程度上更加脆弱,就好比苍天大树之于路边野草,强弱对比不似表面那么分明!
“大哥,你先好好养伤吧。我这几天有借口能常来看你,那些事咱们再好好想想,总要让你安全过关。”
“我想明天就回家。外面日本宪兵队的,还有你们警察局的,再加上淮西帮的兄弟,我简直就是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