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予停下脚步,有些诧异地抬眼看他,却见他面上并无异样,云淡风轻地,就像是说了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因踩着台阶而从裙裾下露出的白鹭纹绣花鞋,似是在认真的考虑,随后摇摇头,“算了。”
慕恒一直都觉得她认真思索的模样挺有趣,眉心微拢着,薄唇快要抿成一条线了一样,也不是什么需要好生想的事儿,放她这儿却能认真考量老半天。
他刚挑了挑眉,便听见身边的姑娘继续道:“你若是当真想要告诉我,自然会说的,我不勉强。”
全然忘记了刚才一副好奇模样的是谁。
他被这话逗笑,应道:“也行,等我想明白了,不用你问,我自己便会告诉你。”
她弯了弯眼角,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有些满足的“嗯”了声。随后又想起一桩事,语调软绵绵地开了口,“慕恒,还记得在西河的驿站里,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慕恒笑:“自然记得。”
他对她说过,若有想知道的事情只需问他,他若是知晓,便不加隐瞒。
然后便见她眨眨眼,似是下定决心一般,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将我带回端亲王府,是因为萧裕,”她顿了顿,像是缺了些底气,声音轻了些,“还是因为我?”
她酒后有些迷糊,却想着若能趁着这股子迷糊劲把该问的都问个全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若是他说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和萧裕有约在前,那明日酒醒之后她便只做不记得前一天的事儿,再不逾矩。
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断不会再东想西想。
她半垂着眼,半天没听见慕恒出声,心想或许是问题太过敏感,自己是不是不该问得这样直接。
失策了。
接过心翼翼地抬眼看她,便见慕恒却是没有开口,可却正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眼神看着她。她心中将方才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忆的一遍,觉得并无不妥之处,于是也跟着挑了挑眉,不示弱地看回去。
然后便见慕恒似乎是勾了勾唇角,笑了,“你以为端亲王府是什么地方?”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只下意识“嗯?”了一声,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有些呆,还停留在方才挑眉的动作上。
慕恒本来也没想着要让她回答什么,“端亲王府诸事,只有有本王一个人可以做主,即便有何萧相的情分在那儿,最多也只能保证王府有一个你的容身之处,你可明白?”
她许久没有听见他在自己面前以“本王”自称,突然之间便觉得眼前的人多了几分疏离,像是隔着一层浅淡的云雾,有些模糊。
方才喝的那几杯酒,眼下酒劲儿才真正有些上头,她觉得头脑有些晕乎乎的,极力想要顺着他的话去想,可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索性不想,也不愿意从他嘴里听到绕圈子的话,不知为何,语气也一瞬间硬了些,“你别跟我说这些,你知道的,我现在脑子里有些乱,听不明白的。”
“你直接告诉我,因为萧裕,还是因为我?”
酒壮怂人胆,果然不假。
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不管不顾其他的,执意要揪着一个话题问个清楚透彻,还是与他有关的问题。
此刻即便是强硬又执着的语气,可声音也是糯糯的。慕恒知晓她现在定是不清醒的,可心中某处地方还是没来得一软。
他压低了嗓,声音本就清润温柔,眼下有意半哄着她,“为你。”
花予痴痴笑了两声:“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慕恒也就这时候能在她这儿看见几分女儿家的心思,似乎轻笑了两声,心甘情愿地重新开口,“为你,满意了?”
她笑容更甚了几分,整张脸上都写满了逾越,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月牙,“满意。”
“满意得不行。”
这一带的夜市和花灯节一样极负盛名,他二人在夜市上闲逛了好一会儿,直到夜幕沉沉才回到薇园。
夜凉如水,花予原先带出门的手炉早已经彻底凉到没有温度,她把手往披风里缩了缩,好在披风足够厚实,不至于寒风侵体。
薇园虽她,但通往自己居住的那间院子的路径她已经熟悉,带着慕恒左拐右拐,不多时便隔着一段路见到院子外的垂花门,大概是有人还没睡的缘故,院子里还透着几分暖橘色的烛光。
屋檐之上,清河正当值,遥遥地看见他
慕恒将她送到垂花门外,看着她转身朝着自己挥挥手,随后又赶快将手缩回披风之中,转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