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得不是太紧，却足够叫她难受。她有些气愤，负气道：“你想杀便杀吧！”

“莫以为我下不去手！”沉阙满脸狰狞。

“这一刻死了，总好过眼见你不得善终！”

沉阙眯起眼，问：“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斗不过武林正道，斗不过上官皇朝？”

她没有直面回答，只道：“你不收手，秦驭风亦不会罢休，你要与他斗一辈子么？”

“我是有一辈子时间，可他，却不知有没有那么长的命同我斗。”沉阙嗤笑，“他连段不易都敌不过，又如何敌得过我？”

“这时是敌不过，可日后呢？”

沉阙捕捉到她目光中的闪烁，眼一横，逼问：“你想说什么？难不成，这世上有比太阴九绝更高明的绝学？？？”

她一直在犹豫这事该不该说，而这一刻，不说也不行了。她不想见他覆灭天下，更不想见他不得善终。

她举目与他对视，认真得像要看穿他的灵魂：“玄古须臾卦包罗万象，有至恶的邪术，亦有至善的克服之道。卜先知和赵异香久居皇城，就是为了再次开卦，寻求克制太阴九绝的秘籍。”说到这，她语气软了下来，苦苦央求，“沉阙，我求你收手吧。即便他们开不了卦，也会将信念传于后人。这世间，没有长胜之道，你可以一时得志，却不可能永远凌驾于万人之上。”

沉阙怀疑地望着她，手上却一点儿也没松懈。

她继续道：“只要你收手，我便从此与你同进退。不管是偷也好，抢也好，骗也好，我会想办法把玄古须臾卦弄过来，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她知道自己在许一个很难实现的愿，但只要他首肯，她就是倾尽所有，都会奋力一博。

沉阙眼中阴云愈浓，他怀疑，震惊，但更多的，是蚀骨之痛。都到了这一刻，她依旧不明白，他由小到大经历的一切，岂是一句收手就能罢休的？曾经他以为，她应该是最懂他的人，到底时光还是无情，无论对过去有多么眷恋，故人心还是无法挽回。他多希望，时光就停留在集市上的那一刻，那时，他对未来还心存希望，以为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思及此，他不自觉收紧了手，鬼使神差地吐出一句：“你莫想再诓骗我。”

“我……”她想说她没有，她真的只是想尽最后的努力挽救他，可渐渐发紧的喉咙已容不得她再多吐出一个字。

窒息间，她瞥见沉阙如着魔一般的眼神，竟起了别样的念头。或许，他不是不信吧。他只是想让时光停下，只是想亲手结束。这一刻再残酷，都好过日后兵戎相见。他们貌合神离了太久，此时此刻，兴许是他们最心意相通的时候。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贪生怕死的，多少祸都是因此生。然而这一刻，面对着沉阙扭曲疯狂的脸，她忽然觉得死也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腿一伸，眼一闭，从此便可清净，不会再痛心，亦不会进退维艰。她唯一的挂心，便是眼前这人，会自取灭亡。

她闭上眼，抖下两行泪，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呼吸没了缝隙，脸色由红转青，她预见了尽头，竟是前所未有地舒心。

忽而，眼前划过一道剑影，一阵风袭来，将她卷走。她感觉整个人都调了个头，再睁眼时，只见秦驭风的肩背。他将她护在身后，与沉阙拔剑相向。

“秦驭风！”她大叫一声，第一反应竟是想要介入二人之间，阻止他们开战。

“你找死吗！”秦驭风一把将她拉回，“给我滚回来！”

她刚想动作，对方却一个眼明手快，点了她穴道。而后嫌她太吵，连同哑穴也一起点了，一把将她推搡到角落。

她不能动不能语，只能瞪着眼睛表达自己的抗议。

沉阙却是一脸迷惘，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如梦初醒。回过神后他脸色恢复了阴沉，眯着眼，沉声道：“我还在想，也该是你现身的时候了。”

“沉阙，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是正邪两道的事，不要扯上不相干的人。”秦驭风道。

“哦？”沉阙挑起眉，“她是不相干的人？”他瞥了眼角落里的陈桂，“秦驭风，将她带入是非之中的人，不正是你么？”

秦驭风理亏，一时没有回话。

沉阙勾起一抹冷笑，嘲讽：“我当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堂堂武林盟主，竟也干这种的偷袭的下作手段。”

“对付下作之人，便只能用下作之策！”

“你觉得，就凭你手下那帮虾兵蟹将，还有闻人越带来的那帮凡夫俗子，能破得了我天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