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生活还算不错,只是他夫人天天防备着他惦念使坏,去对付她的家族。这也怪他趁人之危,用她的家族逼她成婚。他夫人看着温软,实则脾性坚忍倔强。这点他倒是又爱又恨。他原也无意对她的家族如何,但后来巴黎局势越发逼急,不进则退,他免不得去思量蓝氏在整张棋局之上的利害。这是蓝清川的底线,他三番触及,起初倒是无意,威吓多了,真真假假她是信不得了。
他是十分厌憎德林苑宫家的,加上那一晚留给他的灰色印象,他已是百分的厌憎。德林苑势力错综,加之纽约白兰度家族,暗下的交易在他眼皮子底下都不能揪清,在森特瓦整改之前,整个巴黎的黑水交易几乎能淹了满城的勋贵。他倒是愿意这一把水将这些满肚子坏水的老东西们淹个透,但这不见光的交易买卖势必会成为一大患,迟早浇到自己头上来。比较让人头疼的是,蓝氏与宫家和白兰度都有着不浅的交情。一个为蓝元礼的美国交易打开了大门,一个则千方百计想弄走他的妻子。乔治能联通宫家神鬼不觉地绑架蓝清川,那若是可能,也会神鬼不觉绑架自己。巴黎是一个巨大肮脏的名利场,为了利益,这样的事情数也数不过来。他站在这顶端,凝下是一片深渊。他年少看尼采的书,里面有一句,当你在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森特瓦喜欢玛塔皇宫的海,这片深渊也不知埋葬下多少人。她处于权力的巅峰意得志满,他却在为她时刻警惕和打压时刻翻腾的浪涛。他最恨脱离掌控的事情,所有事情都应该算计到股掌之上,意料之中。
直到听到蓝清川怀孕了。人人觉得他高兴,是因为有了继承人。但只有他心底知道,他多么希望蓝清川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他更希望是个女儿,长得像她母亲,他可以将她抱在手掌心里宠着。蓝清川是极易心软的人,依她的身子底子,肯为他生下这个孩子,他是万分感激的。
乔伊说他不知道怎么去爱人,以他今时的地位身份,他已无狂热追逐某个人的可能和热忱,蓝清川是唯一一个,用尽心思,费尽手段去抢夺的那一个。
若是欧彦哲单独来,蓝清川是不欢迎的,同时也不会开门。但今日不同,欧彦哲带着冬玙一起来了,她便是再不愿看见欧彦哲,也狠不下心来不去看自己儿子。
这是欧彦哲的高明之处。
这几日天气渐凉,蓝清川有些低烧,喝了几天的枇杷煮水,咳嗽还是不见好。现下管家说了这事,还是从榻上起了身,穿了件长衫就出去了。
这边是蓝清川的院子,欧彦哲熟门熟路,才到了门口,冬玙便欢快地喊了一声:“母亲!”又用喊了一边,挣开他的手,跑过去抱住蓝清川的腿。
蓝清川自是将他抱起来,搂到怀里。
欧彦哲积了一肚子的火气,而今是彻底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