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兄妹二人沿着向南的道路不断往前跑,越跑越是心惊,这沿路上全是丢弃的衣服杂物,不是还有一两具尸体,似乎也是吕家村逃难之人。
“我们这么跑下去肯定已经追不上他们了,就算是追上了,也说不定刚好遇见贼人。东南边有座山,我们往山上去,说不定能看见他们,等到知道了他们的动向,我们再决定如何前行。”
小丫头此刻也是六神无主,盲目的跟在后面。
说罢,这少年郎便牵着妹妹往东南方向前去,而此刻太阳即将落山。奔波了好一会儿,好歹也不算太远,这山向西北的一面也不算太陡,终究还是在太阳半落的时候登上了山顶。向着大路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发现了村里大队人马的位置。不过此刻大队人马的处境实在不妙。
只见村里两百来号人竟被困于小山西南面的两个小土包之间,而围困之人竟然不过寥寥不到二十人,但这些人皆是头戴貂帽,身穿精致皮甲,腰佩弯刀,身后还背着短小带弯的弓,一人双马,并且尽是北地的高头大马。只见这十几人只是围着村里的人并不主动出击,连弓箭都不曾主动射出,脸色阴沉锐利,像极了狼群狩猎之景。反观村里却人人面色严峻,神情紧绷,如临大敌。
“苍羯蛮子。”
这见到下方围困之人以后,少年郎已经认出了这所谓的匪寇就是北边的苍羯蛮子,心中也是猛的沉了下去,若是一般盗匪,给足钱财粮食之后,断不会斩尽杀绝,但这蛮子可就不一定了,更何况这一队蛮子与平常的蛮子也是不同,不仅因为其装备精良,更因为这蛮子进退有据,从头到尾皆是一言不发,眼神却如狼一般阴沉锐利,以往劫掠的蛮子无不大呼小叫猖狂大笑,唯恐气势不够。
今日,只怕已经不能善了。
看着下方被围困的家人,女孩儿此刻再也崩不住了,眼泪不止的往下掉,却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那少年此刻虽然面无表情,但左手紧紧握住的石头也表明了他内心并不平静,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小妹莫慌,这蛮子不过十几人,有大伯在,必定能带领大家脱困,只是现在蛮子仗着马匹可以勉强控住大家,待天一黑,大伯战阵经验丰富,必定能带大家冲出重围。”
双方也是隐隐僵持不下,好在太阳即将西落,或许等到了天黑,才能见分晓。
这七月的天,终究是黑的晚一些,在村中不少老弱都已经精神紧绷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天终于完全暗了下来,而黑夜中,这被围困的一行人分成三队,向着西南,南,东南三个方向分别跑去。在这没有火把的黑夜,只余点点月光可见,那苍羯蛮子一见,也知道此刻不该犹豫,外围分散的人全部聚拢,随后一半人点燃火把四散开来,往西南方向冲去,每隔十步便丢下一只火把,另外剩余的一队人,整装蓄势,下一刻呈锥形,在一名看似队长的带领下,沿着火光看见之地逐渐加速前冲,本只有十人,但因为每人都带着双马,前冲也是气势无匹。前方奔逃之人,眼见刚刚沿途有火把跟来,便知蛮子首冲便是此队。也不见有过多考虑,人群中老弱皆往前,后队皆为青壮,青壮男丁之后更是接着青壮女子,尽管都只是手持乡野自制的武器,但却也有一番非凡的气势。
下一刻,骑兵冲撞已至,后排不少人已经被撞散,本身四散的其他蛮子也是打马围杀过来,但这奔跑速度终究还是被降了下来,进入了近身搏杀之期。这一队蛮子却也是凶悍异常,近身搏杀之间往往也能以一对几,尽管只是普通青壮平民,但这幽州之地本就民风彪悍,哪怕是些庄稼汉,也会耍上几招,气力更是不缺,更何况这战阵之上,刀枪混乱,能以一挡几者非百战精锐不可。
尽管人数略占上分,但终究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几次冲杀之后死了不少青壮,而剩下的村民也开始力竭,节节败退。
眼见后方逐渐溃败,不少老者也拿起武器转身向后冲去,只余下一些几岁的小孩子往前跑去。跑着跑着便脱离了视线,或许蛮子也并不会追杀这些高不过车轮的小孩子吧。
待这差不多过了快两个时辰之后,蛮子又回到了起初围困村民的这个小土包,只见这队蛮子人人身上带着不少伤,但却不显疲色,脸上凶悍之色依旧。这时方才听到领头的那蛮子说道:“清点人数有几人未归队。”
“有二人未曾归队。”
“他们都是勇士,大汗会厚待他们家人的,所有人原地休息半个时辰追击下一处。”
三个时辰后。那苍羯队长坐在一堆尸首旁用一块白布包扎着小腿的伤口,这是刚刚准备追击几个小孩子时,被一个妇人抱住右腿,在这腿上留下深可见骨的咬痕。
“队长,我们损失了五个弟兄,连你在内,已经只剩十一人了,这虞人反抗实在顽强。”
“大汗给我们的命令是死在上谷郡。”这队长头也不抬的说道。
周围之人也是默然不语。
“休息半个时辰出发。”
此刻也是凌晨时分,再过没一两个时辰便要天亮了,走了大半夜这最后一行人也是疲惫不堪,想必此刻蛮子已是追击其他两路人,暂时还不会追到此处来,便在此原地休息。而那叫小弦和小霖的两个孩子亦是不知何时在此一行中。
“……就是如此,眼见大伯和父亲母亲都在这边,我看着蛮子没追来便从山那边抄小路过来了。”
只见小弦正站在两个中年人面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