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皇城疫情更重,市集无人,门户落雀,咳啖声声,幼童啼哭不停。染病不起者,不是躲不出户静待命丧,就是被禁卫强聚一起。
“可就算将他们聚集,也无法控制疫情恶化。”皇甫治想了想,手指微缩,“若不商议出解决办法,再如此发展,恐怕皇宫都要受波及。”他心里没个主意,文武百官也没个应对,哥哥只能连连摇头叹息。
“唉,这要如何应对?到现在都查不出疫情原由,更别说是研究出什么治愈的方子了。”
“无计,无计啊。皇城瘟疫来得突然,病症还显古怪。先帝在时从未遇过,实在难以入手。
满堂的哀怨叹气,一张张脸愁苦无奈,引得皇甫治坐立难安。原本微缩的手指躲入袖中,隐在衣袍之后,惶惶地问:“苏丞相,你以为?”
苏之言忽地被问,愣了片刻才出列回道:“回禀陛下,老臣以为此次疫情棘手,不止城中百姓受苦,甚至天下子民都已怨声载道。可瘟疫之类又急不来,陛下若派发些许粮食安抚民心,说不定可稍缓当前态势。”
只是如此?皇甫治瞪眼,“苏、苏丞相所言极是,朕会考虑派发皇城百姓粮食药材等,抵御疫情蔓延。”
皇甫治言毕,再看中和外殿,文武百官依旧摇头,嘴上依稀还说着丧气之词。这丧气苦闷的话这两天他已听得够多,要是从朝堂上都寻不得应对之计,他空空坐于高处,享九方君王之尊只能是笑谈。
皇甫治起身,轻轻挥手,“罢了,今日早朝至此。众爱卿请回,归途切记小心防护。”
“微臣告退。”声音齐齐,回荡中和外殿。皇甫治转头,直直望向零零散散的人流,忽地意识到最后他能依靠的,一直只有钟离一个。那时羯疆叛乱是如此,眼下皇城瘟疫也是如此。
春启,万物皆新。泥土润发,幼芽暗生。雨过后,深深而吸,芳草香阵阵,闻得人心旷神怡,诸多烦恼抛之脑后。就连华清宫中,慵懒的孔雀都走出了屋,摆动尾羽啄食着地上食物。
皇甫治凝神,他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钟离所养的孔雀开过尾羽,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模样。“陛下?陛下?”皇甫治看得入神,几乎忘了他一下早朝就奔来华清宫的意图。“啊,母后。”皇甫治回神,尴尬地一笑,“朕方才说到哪里?”
“陛下说早朝商议无果,疫情恶化不免焦虑。”钟离雍容面庞添了丝担忧,捋起衣袖,一只手探向皇甫治,轻轻拍肩道:“苏丞相说得对,瘟疫之类确实急不来。再说陛下已派了禁卫出宫,日夜看守染病之人。不定再过几日,疫情就能有所缓解,到那时正好可遣御医出宫验脉,得了结果后再作计划也不迟。”
以前皇甫治跌倒痛哭,钟离也会蹲下轻轻拍肩,替他抹去豆大的泪,不停说着:“治儿没事,治儿乖”。现在,钟离看他焦虑苦闷,依旧还是会轻轻拍肩,与他说着宽慰的话。
“嗯,朕明白了。”皇甫治文雅温和地点头,“也不知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天灾也好,人祸也好,总之皇城瘟疫四起,最受牵连之人便是苏芷菡。她甚至比皇甫治还要焦虑苦闷几分,只为求得在他心中地位依旧。即使昨夜里她自讨没趣,惹了一夜心酸不眠,好不容易天边露白她才深深睡去,想早朝前定要醒来,替皇甫治更衣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