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一脸凝重望着他，紧紧攥着他的手心，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似的。

陆唐失笑，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我不会走的，也不会被别人带走的，五百年前，我就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那一眼之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永远都是你的人。”

他凑上去抱了抱孙悟空，因为个子太矮的缘故，缩在孙悟空的怀里，一抬头正好能撞上对方的下巴。

陆唐看他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开心嘟囔道：“我都说了我无条件信任你，你怎么总是在怀疑我，这样下去我要生气的。”他踮起脚尖在孙悟空的嘴角上亲了亲以示安抚，拉着他在水帘洞边上的大石头上坐下来，靠在那条无数次环着自己的有力的胳膊上隔着水幕眺望远处。

孙悟空顺着他的视线瞄过去，什么都没看见。

陆唐：“什么都没有。”

孙悟空面色一僵，腮帮子鼓了鼓，传出来细微的磨牙声音，脸色确实和缓不少，但眼神还是从未有过的担心。

陆唐声音缥缈：“最后一次机会。”

孙悟空：“？”

陆唐笑了笑：“看来佛祖比我想象的还要执着。”

孙悟空：“！”

“他一直说，人是因为有了七情六欲，所以才会被迷惑，所以尘世间才没有上面干净。”陆唐尽量用朴素的语言说道，“修身修佛，正是摒弃这些的过程，一旦有了其中任何一种情感，那么你不再是纯净的，也不再是透明的，你就不再属于那里了。”

“不是那边不接纳你，而是你有了牵挂，有了欲望，就自发不想呆下去了，而我……”他转脸跟孙悟空对视，“就是因为你，才离开的。”

“修不了佛啊，修佛是因为心怀天下，众生平等，可在我心里，一个你就已经占据了我所有，他们的一根头发丝我都看不见，没有比较，何来平等。”

“原来佛祖也会执着啊。”陆唐下意识又去看远方，此刻他的身上萦绕起淡淡的金色的柔和的光芒，氤氲着孙悟空几乎要睁不开眼睛，眼前明暗交替，近在咫尺的人怎么都看不清楚，他紧紧搂着陆唐不敢撒手，生怕这人瞬息之间就这样在自己怀里消失了。

陆唐轻笑出声，伸手拨拉他强行想要睁开的眼睛，拍肩：“闭上眼睛，拉着我的手就好了，抓的我骨头疼，不会走的。”

孙悟空还是不能安心。

陆唐只好由着他一只手覆盖在他的眼皮上，淡淡的灼热感顺着手心传来，心疼地皱眉：“之前那个不能算是真正的我。”

感受到手下肌肤微微一跳，陆唐：“唉，你看你，急性子。”

“你别多想，就听我说，不管我接下来要说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爱你，我不会走的事实，所以你不要担心，不要皱眉，不要胡思乱想，不然我会静不下心来讲的，看你心神不宁我也心疼。”

孙悟空握了握他的手腕：“你说。”

陆唐笑：“那只能算是我经历的最后一世劫难所用的肉体而已，虽然是我的意识，但躯壳毕竟是人世间的，有天地间千丝万缕的牵扯，比如虽然父母已经不记得他了，但他身体仍旧流着陆家的血液。”

“那天上灵山，本来凡胎是要随着河水逝去的，但因为我对你的仍有执念，佛祖认为我还需要历练，所以一直就少了一道工序，但最后我选择了跟你走，也就是说我还缺换身体这个流程。”

“虽然容颜未改，但这躯壳是有生命的，最后要寿终正寝的，难怪这两天总感觉乏力，是大限将至，躯壳支撑不住了。”

陆唐停了停，摸了摸孙悟空的脸：“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式是那个对你一见钟情，因为你经历五百年轮回的莲花啦，其他并没有什么改变。”

金光越来越强，孙悟空抓的越来越紧：“你刚说什么最后一次机会？”

陆唐抿了抿唇，不以为然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这也算是佛祖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吧，换了身体之后，还有一次可以重新回到以前的机会，他在借此问我要不要回去呢。”

“你……”

陆唐赶忙攥住他的手：“你不要激动嘛，我是说身体更替，可心没换呀。”

“莲花本无心，在遇见你之后竟然有了心跳，躯壳轮回，也是无心的，那新生的心早就系在了你身上，后来遇见了你，你还给我，我就把它装回去了。”他拉着孙悟空按着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扑通扑通跳的健康有活力，“因为你才跳的。”

这不是情话，而是实话。

那一眼，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血液流动和心跳。

那一眼，才是莲花真正诞生的瞬间。

原本还有些空落落的孙悟空顿时就像是被填满一般，刚才无端端升起的害怕也消失不少，唇角也微微上翘。

陆唐看见了，无奈。

一个大男人说这些话，也真是够肉麻的。

可谁让自己身份特殊，换作是他，也会心有不安。

这人平时对自己那么好，即便没安全感都舍不得告诉自己，让自己陪他一起为难，要是再不说点好听的，那岂不是显得他太无情了。

“这五百年来，它压根没有去历练，就在五行山下默默陪着你，看着你，每一个角落都是你，怎么可能回得去。”陆唐悠悠说道，“那入世轮回的也只是一具空壳子而已。”

陆唐说完，把玩着孙悟空的手：“好啦，闭上眼睛，陪我坐一会，到晚上应该就差不多了。”

孙悟空搂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模模糊糊只能看见一团金色的光晕。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坐着，直到夕阳西下，直到夜幕降临，一道金色的光陡然射出，又瞬间消失。

陆唐望了一眼刚才和那道光相接的也闪烁了一息的更耀眼的光，抿了抿唇，侧过身笑嘻嘻地伸出手：“好困哦，要去睡觉，我还以为会痛呢，没什么感觉呀，就是有些困！”

孙悟空缓缓睁开眼。

明明是相同的五官，如今拼凑在一起却多了丝丝柔和，悲天悯人似的平淡如水。

皮肤更加白润晶透，精致的不像是真人。

孙悟空愣了愣，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什么都没问，就只是抱起他走向床边，抬脚的瞬间向后看去。

陆唐两只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前面：“好好看路，可千万别摔着我了，我虚弱着呢。”

孙悟空顿了顿，什么也没看到，收回视线低声说：“什么时候委屈过你。”

陆唐嘿嘿一笑，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视线直直盯着远处的一片漆黑，悠然说道：“所以，我离不开你呀，要生生世世赖着你，我的这颗心是为你而生的，有了心，再失去心，不管示人是仙还是神，都是会死的。”

孙悟空搂着他：“求之不得。”

洞里太安静了，逐渐升腾起一种奇怪的严肃气氛来，陆唐张嘴在孙悟空肩膀上咬了一口：“怕什么，我是自己贴上来的，怎么可能跑？”

孙悟空脚下一顿，啪的一声将人扔在了一床被褥里。

“！”陆唐挣扎着揉着屁股爬出来，一句你干嘛还没问出来，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下意识伸手抱住被子挡在胸前，向后退，“你冷静，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孙悟空幽幽说道：“我想看看除了身上香了点，脸色好了点，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点透明。”

陆唐：“！”卧槽，你个老流氓！

三下两下就扒了他那件据说是莲花瓣化成的衣服，孙悟空面沉如水，他现在心里乱七八糟，只有一种办法能让他暂时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陆唐慌张紧抓着自己的衣带：“你你你，下手轻点，我要踹你了啊，我警告你，不要太嚣张，我我我，我……嘶轻轻轻轻点，呜呜疼疼疼……”

“我求你，求你了，还不行吗？”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