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绕过重重帘幕,走到了床边,见那美丽的女子此时就安静地躺在榻上,仿佛是睡着了,双眉却不安的深蹙着。
她这些天又瘦了许多,皮肤苍白,呼吸清浅极了。仿佛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她忽然睁开了双眸,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带着雾气一般,朦朦胧胧地看向来人。见是拓跋逸,复又垂了下来,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拓跋逸却不恼,伸手去摸她的脸,见她躲闪,又将指停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轻轻摩挲。她一向怕痒,终于露出了几分不耐,开口道:“你别碰我。”
他低低笑出了声:“莲奴,哪有妻子不让自家夫主碰的。”
妙华被他言语所激,拼命向里躲闪:“你莫不是疯了,我何曾做过你的妻子,你也不是我的夫主。摄政王殿下,哀家是你的囚徒罢了。”
她自称哀家,又说这般伤人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女子绝情起来当真不留余地,从佛寺将她抱回,关在凌波殿的那天开始,她就总喜欢重复这些刺耳的话。起先他也生气,也争辩,后来就干脆由着她胡说八道。毕竟她就在自己身边,再没有办法逃离。
拓跋逸见她背转了身子过去,又是一副不愿理会他的样子。干脆伸手将她抱起,直接揽在了自己的怀中。
“琮儿这几日长高了些,淘气的厉害,你想不想见他?”他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问道。
妙华挣扎了几下,发现无能为力,便认命似的不再动了,任由他抱着,任由他坐着唐突的举动。心里的伤更甚于身体,她觉得那一块已经伤透了,逐渐腐烂,逐渐成为一个僵枯的尸体。
“你还在意琮儿……”她冷笑,“我和他不过都是你的傀儡,你何必在意。”
“又说什么傻话,”拓跋逸语气有点冷了,“你一天就知道胡思乱想。我何曾拿他当傀儡!我整日里操劳,不就是为了琮儿。你想让他接手一个强敌环伺的小国,整日里提心吊胆,还是想看他成为泱泱大国之主?若不能帮他扫清障碍,荡平四境,他的位置能坐得安稳么?”
他总是有说不完的道理,妙华不想做无谓的争辩。野心未必是一件坏事,他的志向她也不是半点不能理解。只是,任何野心的成全,都是白骨如山的代价,她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她和琮儿会不会也是其中的两具。至少他现在变得越来越跋扈了,连幽禁太后这样的事情也能做的如此明目张胆。口口声声是为了爱,可是爱如何能长久,不过是执念。待到有一日他看破了自己的执念,那时恩情淡薄,情意无存,又该何以为继。
这样的认识让她痛苦。浑浑噩噩半生,她总是痛苦,挣扎在得不到和已失去之间,仿佛是一个溺在水里浮浮沉沉的人一般。
她不想这样过去下,她想要个了结。可是当了结的权力也不在自己手中时,才最痛苦。是谁让事情变成了这样,她说不清,或许是命运吧,半点也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