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嫩欲滴的小巧樱唇轻轻开合,如冬日里贪恋被窝的二八少女一般发出可爱的低吟声。
然后
“走!”
恶魔公的嘶吼声如雷鸣般在浑浊的大脑中响起,如同一道惊雷划开了混沌,惊醒了沉睡于其中的魂灵。
糟糕,被魅惑了!
猩红王女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一点,并试图抽身而退。
但太迟了。
名为沙耶的少女,更确切的说是披着少女外皮的怪物尽管尚未真正醒来,可她那一头几乎挤占了整个培养舱的漆黑长发,却已然锁定了猎物。
如毒蛇一般人立而起,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
只差一点就要将她彻底携裹、吞食!
“呵”
强忍着不去看棺椁中依旧在沉眠的绝美少女,艾丽西亚布雷德哈特按捺住那颗悸动不已的冰冷心脏,猛地撕裂了自己的胸腔!
鲜血四溅。
这是伤害,这是痛苦,却也是能力的媒介,能力的源泉。
以先民传说中“吸血鬼”为原型的权柄,让她拥有自如操纵血液,变化乃至超脱其物理物质。
而越是接近力量源泉,越是接近心脏的血液,所能承载的“魔力”就越大,所能引爆的威力就越大。
就是现在!
目光一凝,漫天的鲜血化作一根根血线,径直对上了那数量同样近似于“无限”的幽黑发丝。
一触即溃。
如同毛线触碰到了火一般,又如同清水被墨汁渗透,连片刻功夫都不到,宛若活物的发丝便篡夺了少女对鲜血的掌控,反客为主,布置下了更大、更细密的包围圈。
但即便是片刻不到的功夫,也终究花费了功夫,仅在那微不足道的刹那之间,她便动用了“吸血鬼”权柄衍生出的另外一个能力。
蝙蝠化。
化身出了数以千百计的小蝙蝠!
扑腾着翅膀想要冲出这片天罗地而这,又是一重障眼法,根据“吸血鬼”传说衍生出的能力绝不只有“鲜血魔法”与“蝙蝠化”,还有“雾化”。
在化身出成百上千的蝙蝠的同时,身体缩水成一个可能只有四五岁女孩高的猩红王女发动了雾化的能力,趁着这群无知性的怪物追捕着她的化身之际,悄然无声的脱出了这个危机四伏的包围圈。
在空落落的哈根廷斯之门前停下脚步,迈入其中。
只是在光影变化的最后一刻,她终究没有按捺住那躁热不已的冰冷之心,回身投以最后一道眸光。
蓦地一僵。
沙耶的身体已在如蛇潮般涌动的发丝支撑下漂浮在空中,眼睛依旧紧闭着,小巧动人的樱色小嘴微微开合。
她
她在歌唱?
禁忌的、亵渎的歌声毁灭了她的理性,猩红的眸子中不可避免的侵染上了一抹令人心悸的黑色,但转瞬即逝。
“她”从魅惑的状态中醒来,猩红王女回忆着最后转身时看到的场景,下意识的喃喃自语,“想要做什么?”
没有恶意。
只是单纯的、肆无忌惮的接触并毁灭着身周的一切。
以她为中心,周围至少数百米的土地已沦为了黑色发丝滋生的土壤,不,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菌毯。
难以计数的虫豸在其中蠕动,在其中交配、繁衍。
一眼望不尽的异形在黑暗的泥沼中打滚、嘶吼、咆哮并最终成型。
世界的法理支离破碎,仅仅是存在本身,她就在支配、在毁灭着这个世界!
怪物。
诚如潘多拉所言,那是一个纯粹的、无解的怪物。
“接下来该怎么办?”
艾丽西亚布雷德哈特扪心自问,即是问自己,也是通过灵魂深处的无形联系,向坐镇黑暗领域本部的恶魔公问询。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她得到了答复。
“回去静养”
在黑暗领域的最深处,在一处诡秘莫名的殿堂之上,恶魔公给出了指令,并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那片被沙耶所污染的地域。
“千年,你在的吧?”
似在自语,可实际上,千年确有指代的对象。
千年公,三公之一的千年公。
“在。”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既然你在的话,那就好办了。”恶魔公嘴角咧出一个笑容,“松开阀门吧,既然我们最小的女儿想要找妈妈,她妈妈也一直在找这片从她身上掉下的骨肉,我们可不能做这个坏人。”
“你越来越有反派的气场了。”居于世界之外,端坐于王座之上,游离于混沌之海之上的千年公发出不像是称赞的称赞,“但你确定?那一位的脾气可一向不好,你确定打开限制阀不会被她拆家?”
“那也是没办法的是,只有暴力才能制约暴力,只有神祇才能对抗神祇。”恶魔公摊了摊手,“况且,沙耶被制作出来的目的,本就是充当一个道标,充当一个容器,充当一个限制器只是当年的我们,远远高估了我们自己,也远远低估了这片完全有悖于逻辑世界的深潜区。”
他顿了顿,随后说道。
“这也导致了计划的功败垂成,导致了我们最终收获的只是一个连半成品都算不上的废品。”
“所以你打算废物利用?”隔着层层虚空,千年公笑了笑,“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只有暴力才能对抗暴力,只有不可揣度才能对抗不可揣度做好心理准备,我可是要开门,放羊了。”
他从王座上站起,中断了对整个宫殿不,应该说是宫殿为载体的超大范围信息遮蔽装置的供能,秩序疆域这颗隐藏于深渊之下的明珠,在失去了门之主的庇护之后,再一次的显现在了混沌之海那些蠕动着的不定形者的视界之中。
有些碍眼啊。
浑浊的、混沌的、反逻辑的、反理性的混沌之物们发出毫无节律、毫无意义的杂音,在不存在上下左右的空间,不存在过去现在未来的时间中扭动着它们肥大、宛若拼接在一起的臃肿身体,向那片秩序之地或赶去、或远离。
但它们最终没有一个真的接触到了那片空间。
在混乱中,它们最终为黑暗吞没,与孕育了它们的黑暗重新归于了一体。
黑暗、黑暗之母的意识在“秩序”的刺激下复苏了。
它没有所谓的物质身体,甚至连存在也没有,它就是黑暗本身。
它不需要接近这个微不足道的秩序光点,不需要捕捉它,因为那个世界,就存在于它体内。
它没有名字,不需要名字,也没法被观测、被命名。
但
它听见了歌声,听见了优美的、动听的、恍若幻觉一般的歌声。
“妈妈”
倘若它具备智慧,具备知性,大概能从歌声中读出了什么,同样,它也能记起数千年前曾有一群渺小之物,以某种手段剥离了它的一部分躯体以及本质如果混沌真有所谓的时间尺度的话。
但它没有,它只是本能的受到了秩序的牵引,在混沌与秩序相互抵消、相互湮灭的边缘地带,一个曾短暂诞生过的存在再一次作为一个现象降临在了这个混乱的边际线上。
首先显现的是眼睛,无数只比那渺小的世界更大的眼睛。
随后诞生的是**。
繁衍的**,创造的**,扭曲的**,毁灭的**,补全的**,吞没一切的**。
最后诞生的是名字,经由人类进行观测、进行定义、进行有意识的引导的名字,并非它的,而是祂的名字。
莎布尼古拉丝。
森之黑山羊,亿万黑山羊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