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平带着随从悻悻返回应天,一路无话。
不过,陈天平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如果这支部队跟自己无关的话,那么派往南越的部队在哪里?
从对物资准备情况的观察来看,大明军营近期就只有这一批调兵计划。
陈天平从内心升起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自己可能被涮了。
从这件事以后,陈天平也不再固守军营,而是常常往各大臣处打听消息。
反正军营这个接待使者也什么都不知道。
接下来,陈天平见识到了华夏官场横贯古今的重要技巧。
兵部:“我们对这个事情不是很清楚,兵部发兵需要通政司传达的天子诏书。”
通政司:“你这个涉及对外用兵,我建议你到礼部去问问看,让他们上个折子。天子一批,我们就转呈兵部,教他们发兵。”
礼部:“接待外宾的事情不归我们管,你去找一下鸿胪寺。鸿胪寺卿负责对外关系。”
鸿胪寺:“我们只负责引奏,没有上折子给天子的资格。要不你直接去司礼监求见天子吧。”
司礼监:“求见天子?天子不在宫中啊。你问我天子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知道。天子行踪,我们怎么敢打听。过几天再来问问吧,或者你直接去兵部啊。”
陈天平:“我有一句……不,我有五句脏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陈天平感到自己仿佛一只蹴鞠,被兵部、礼部、通政司、鸿胪寺、司礼监各衙门机构踢来踢去。
等到一个月的期限届满,却仍然没有一兵一卒发出的事实确定后,陈天平把心一横,索性就每日带着他的随从幕僚们,在兵部衙门口静坐。
陈天平很清楚,走进兵部衙门,那个接待他的官员会说些什么,所以干脆也就不进去。
兵部衙门倒是繁忙得很,大小官吏每日进进出出,好像大明军队真的在准备一项比较大的军事行动。
但来来往往的官员,对衙门口这一群人,却熟视无睹,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
既没有人上前招呼慰问,也没有人来驱赶他们。
静坐了好几天,陈天平自感没趣,而且天气渐凉,终于一场滂沱秋雨下来,不消任何人驱赶,陈天平自己就放弃了这一抗议计划。
“我早该想到的。从他要跟我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这个大明天子,不是个会吃亏的。”
陈天平痛定思痛,终于还是写了称臣割地的国书,交给通政司转达天听。
陈天平本来以为,自己服软之后,事情很快就会有转机。
但陈天平不知道的是,天子出宫期间,通政司已经是一个架空衙门。
大明的政务都直接汇报给宫外的吴王府,根本不经过通政司。
这一封国书写明了致书大明皇帝,吴王只是摄政监国,如何能代天子接受国书。
通政司若是把这一封国书送到了吴王府,万一天子回宫后怪罪下来,便是合谋吴王僭越的大罪。
但如果扣下来等天子回宫再上呈天子,不说有功,起码肯定是无过。
因此,这封割地称臣的国书,仍然静静躺在宫门口的通政司,算来已经有十天了。
朱允炆自长江水路回宫,走的是北边的太平门,天子微服出宫,自然也是微服回宫。
南边承天门外的通政司尚不知道天子回宫的消息,自然也就还没有奏报这一封国书。
等到朱允炆真正接到陈天平的国书,已经又是两天以后了。
“陈天平倒也识大体,既然服软了,不妨帮上一帮。”朱允炆看着这封迟到的国书暗自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