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伟拿起笔刷刷写下代管毛料的文书，注明了毛料的重量、皮壳的颜色、特征等等，俩人都按下手印。没敢多停留，趁着夜深人静，肖伟又悄悄“潜回”自己的家。事后自己都觉得好笑，这叫什么事啊，自己将来会不会有个不争气的孩子？前车之鉴，如果琳琳愿意，生完孩子就不让她参与店里的事了，在家照顾老人和孩子。当然，没事的时候，她可以找点毛料设计一下，权当解闷。不过，这都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没有和琳琳商量。

经过了这样的事情，回到家躺在床上，肖伟再没有了睡意。自己的孩子还不能信任，更何况外人、对手？因此，他渐渐接受了，有人在背后使坏，那是正常的。这怪不得人家，市场就那么大，谁都想分一杯羹，僧多粥少，那些心术不正的自然会用些下三滥的招数。关键是，自己怎么去对付，自然不能也采取不法的手段，但也得水来土掩。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就是他和强子商量的保密的办法。但是，在一个屋檐下工作生活，时时处处提防，确实累了一点，也容易让人误解。久而久之，对员工，会影响人家的积极性。对家人，更容易伤害感情。怎么办？肖伟思来想去，只能和他家明说了。当然不是明说出自己的计划，而是和所有人解释清楚原因。最好是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大家都能养成一种习惯。各部门的负责人，对自己的部门必须十分熟悉，但对其他部门，你只需要知道各部门在哪里，负责那一块，负责人是谁就行，不打听人家工作的详情。各个工作室，只需要知道别的工作室都由谁负责，做哪一方面的活就行，尽可能不要串门。对于极品毛料，最多只有三个人清楚，那就是肖伟、设计师、雕刻师。就是肖伟，进入工作室必须提前招呼。

他知道，这样做一开始大家会觉得别扭，但习惯成自然。仔细去想想，事情原本就该这样。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在这个前提下对公司的发展提出合理化建议。工作中的大忌就是自己工作干不好，还对别人指手画脚。想想，这有时候就是赖自己，动不动就把几个人全部叫起来开会，什么事还没做全公司都知道了，怎么可能不泄密？

另一个教训是，人家竞争对手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自己却连对手是谁都搞不清楚，这岂不是可笑？看来，古人说的没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完全有必要了解一下A市珠宝玉石界的情况了。干这件事情，最好的人选是李奕蕾，就派她好了。转念，他又想到一个人，何叔。他没什么事，到处溜达溜达也好。但是，这俩人应该分头行动，而且互不知情。自己没事也到处溜溜，岂不完美？

就这样，他翻来覆去，知道天快亮才昏昏睡去。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他急忙起床，匆匆吃过早饭就出了门。先到银行办了卡，又将自己买下的毛料托运回了A市，就开始溜达着朝段麟的赌石店走去。

刚到玉石街，肖伟就听到了刺刺剌剌的解石声，听声音这一块密度很大，因为机器感觉非常吃力。开到好料了？对于赌石的人来说，这声音的召唤不次于绝色美女，肖伟不自觉地就寻声而去。果然，这里早就为了一大群人。毛料也足够大，不低于二十公斤，大象皮的。这种皮在毛料里是上品，看来价格不会低，否则也不至于吸引这么多人。石头虽然不小，再加上他们选择是在三分之一处横着切开，因为这里有一条很大的裂纹，所以这个过程不会低于半个小时。肖伟决定不再等了，他先去把卡给段叔送去，回来也能赶得上。因为大白天的，他不想在那里久留，怕段叔的儿子段昊天和他的狐朋狗友看到。

因此，他快步来到段叔的店里，趁人不注意将卡和身份证、密码纸塞给了段麟，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去。

等回到刚才的店门口，解石已经结束，人群已经开始散开，他听到的是一阵阵的叹息，看到的是哭丧着脸的卖主。

“可惜了，这么好的表现，这么大的个头……”

“100多万就这么没了……”

“该死的裂！”

肖伟促上前去看了看，颜色还不错，水头差了点，介于糯种和豆种之间。切开的表面可以看到几条清晰可见的裂纹，大裂的中间还夹杂着小裂。他仔细看了看，就是没有裂，这样的种水也不算好，就是有绿，100多万还是高了。他有点同情这小子，同时也有点惋惜，或者叫痛惜。这家伙也太敢出价了，难道钱多的没地方花了？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像。看来是孤注一掷了，那真的是可惜了，说不定还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肖伟不敢往下想了。

还好，小伙子抽了两根烟后站起来了。他说：“各位，有兴趣的出个价，我就不带走了。”

“出价，这么多裂能做什么？”旁边有个中年人有点不屑。

“小挂件，磨珠子不行么？这么绿，总不能扔了吧？”小伙有点无奈。

“哈，哈，我说外行就别玩赌石，这种料做小东西都卖不够工钱。”

“是啊……”渐渐地，人群快要散尽了，也没人搭理他。

“我可以看看吗？”肖伟问。

年轻人惊讶地抬起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希望，但很快消失殆尽。他知道，刚才那人说的是实话，这一次他是彻底赌垮了。“您随便看，给点钱就行。”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肖伟拿起手电，仔仔细细看了切面，又反过来看了看皮壳的表现，表面裂纹的走向。或许，情况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因为看这些裂纹虽然不那么规律，但还不是十分杂乱。也就是说，形成这些裂纹受到的力并非杂乱无章，多少还有些规律。也就是说，再切下去，裂纹可能还是如此，但也完全可能减少，甚至消失。再说种水，豆种确实不那么理想，但如果真的没有裂了，加上雕工，就凭这鲜艳的颜色，也未必会赔钱。更何况，二十多公斤的料子，沿不足三分之一的地方切开，就意味着大块还有十五公斤左右，完全存在变种的可能。当然，有可能变得更差，但也不排除向好的方向转化。开始赌的时候当然不能这么想，但现在切开了，是没人要的东西，赌一下没什么不可以，反正花不了多少钱。

“我开价有点像乘人之危，还是你说吧，多少钱买的，想卖多少吧。”

“我120万买的，还有朋友的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人家说了，这是豆种，不是最差的，只不过裂多，做不了大东西。您是行家，您看着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