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女人既然能成为太后,确实有着一般女人所没有的隐忍和格局。
看着寒天云那一脸奸笑的神情,她身上的怒火竟生生被她压了回去,冷冷地说道:“你会等到这一天的!”
说完这句,她转身朝屋外就走。
“太后且慢!”
一直未说话的枯竹终于开口了。
“这孩子将以韩尚书之子身份入朝,还望太后妥善安排。”
他朝着太后施了一礼,缓缓说道。
听了他的话,太后的肩头明显耸了耸。
片刻后她冷笑着回道:“准了。”
“还有,我寺中弟子吴宇,将随这孩子一起入朝,太后也一并下旨了吧!”
枯竹得理不饶人。
太后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道:“准!”
“这工部上下,定然是对这两个孩子不服,以后工部用人,便从我雷灵寺选拔了吧!”
枯竹再次语出惊人。
对于这个问题,太后沉默了许久,最后叹息一声说道:“准了,你还有什么,一并提了吧!”
“没了,多谢太后!”
枯竹一挥手,将太后布下的结界撤去,用恭敬的声音答谢。
听了这句,太后一拂袖,转身出门而去。
“恭送太后!”
枯竹带着寒天云,急忙跟出房门,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哪里还有之前的桀骜和嚣张。
“好了!”太后慵懒的声音从轿辇中传出:“韩卿家,你且好好准备一番吧,这工部尚书可不好当。”
吩咐完这句,她敲敲轿沿,一群太监宫女便抬起轿辇下山而去。
......
二月二、龙抬头。
早朝刚开,奏章便如雪片般递到了御前。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两日前太后下了一道懿旨。
要求月山雷灵寺韩三、吴宇到朝中赴任工部尚书,侍郎二职。
这还不算完,太后还在旨意中明言,以后工部用人,可直接从雷灵寺及其下辖的雷灵书院选拔。
这道懿旨,就像在刚平静下来没多久的朝局中拍下了一道惊雷,直接在朝臣间炸开了锅。
这不,这两日来,上奏的奏折就已将那负责传送的御前太监累得苦不堪言了。
不过今日端坐在帘后的太后却很淡定,根本没看那些奏章一眼。
“太后!此先例一开,朝纲沦丧、国将不国,绝不可如此啊!”
众臣刚行过礼,喊过千岁,一个老臣已急不可耐地伏倒在御前大声疾呼。
“是啊!此事万万不可,臣等附议!“
众臣哗啦啦地跪倒,整齐划一地齐声附议,就像是事先早已通过了气一般。
此情此景,那气喘吁吁的御前太监再次被吓了一跳。
他记得很清楚,自太后垂帘听政以来,这些文臣武将几乎每次朝堂都要对撕,几乎没有过如此异口同声的时候。
这是要弄啥?
不过就是任了个已空闲数年的工部尚书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
果然,下一刻太后不满的声音已响了起来。
“卢宰辅,你既是辅政大臣,怎可口出狂言、危言耸听。”
那御前奏对的,正是参知政事卢江武,他虽在朝中任职时间并不久,但威望却是极高的。
“太后,微臣绝非危言耸听,而是此事兹大,搞不好是会动摇国本,自毁社稷的。”
卢江武抬起头,一脸义正辞严的样子。
“行了,哀家心意已决,卿家退下吧!”
太后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啰嗦纠缠。
“太后绝不可一意孤行哪!”卢江武匍匐在地磕头喊道:“工部既为六部之一,关系着大月的工程、匠人、屯田、水利、交通等各项大政,岂可让一黄口小儿任之?”
见太后不言,他继续说道:“再说雷灵寺乃修行之地,岂能插手朝中事务?”
“若哀家就是要一意孤行呢?”
太后不理卢江武,反而是高声朝着众臣问道。
“......”
朝中群臣纷纷一滞,全都感受到了太后的意志。
一时间,群臣噤若寒蝉,都将目光偷瞄着卢江武,不敢再附议。
“太后若真要一意孤行,乃是亡我大月之举,卢某当以死谏之。”
卢江武缓缓站起,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
“大胆!”太后猛地从御座上站起,将金帘一掀吼道:“哀家不过是任了一两个官员,竟让你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其心当诛。”
随着这一声吼,太后身上有一股极致的冰寒弥漫而出,须臾间笼罩了朝堂上的所有朝臣。
这让所有人都像是一下从温暖的初春回到了酷寒的隆冬,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地缩成了一团,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至于卢江武,更是直接被这股冰寒压得重重跪伏在地,连脸也被压在石板上,倒像是被人按住了一般。
紧接着,太后冷冷地朝卢江武说道:“卢卿家,你乃重臣,切莫自误。”
她这一句话,带着浓烈的安抚味道,同时也算是极为郑重的警告。
“太后!我大月已立国六十载,从未有过如此荒唐之举,老臣纵死,也绝不会任太后胡来。”
卢江武却是丝毫无惧,即便爬不起来,仍旧义正辞严地吼道:“自古以来,修士不得干涉朝政,也不得入朝为官,太后若执意妄为,必遭千万人唾骂。”
“哼!我瞧你是老糊涂了。”太后冷笑道:“来人哪,将这老东西拖下去杖毙了。”
“太后绝不可如此!”
就在此时,朝班中又匍匐着爬出一人,朝着御前疾呼。
只是他的身体似乎有伤,此时又在太后冰寒威压的碾压下拼死向前,显得极为狼狈。
“王宰辅,你也要来阻止哀家?”
太后眼中有浓浓的煞气流露而出,让本就瑟瑟发抖的王衍之通体生寒,身下一哆嗦,竟有不可描述的液体淋漓而出,湿了官袍。
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在大殿前蔓延,让本就略有洁癖的太后鼻头微皱。
但这王大人对自己的可怜模样毫不在意,仍是艰难地磕了三个响头,才恭敬地奏道:“启奏太后,自入朝以来,微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遵从者,唯太后尔;所思虑者,唯万民尔;所在意者,唯大月尔……”
见太后没有打断他,王大人神情一凛,猛地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姿态说道:“但今日太后若要执意引修士入朝,王某恳请太后罢黜科举,遣散天下文人。”
“......”
这王衍之这一句话出口,不单太后哑口无言,就是朝中百官均是虎躯一震,纷纷感叹这王大人就是有水平。
今日群臣来谏,是早已酝酿好了的。
群臣的目的,就是要攻讦雷灵寺,阻止太后任命韩三为工部尚书。
但这王衍之以退为进,还真是给太后出了一道难题。
看着太后被王衍之的话噎得杵在那里,群臣中大多都是神情一松,默默等着太后的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