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说过咯,你就当我是细作好了。”她说的极是坦荡,倒有些让李隐不知该说些什么。
无数的人马开始北走。不知道人们是如何形成了这井然的秩序,他们看起来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绵密的、坚韧的、永不停歇的沿着水草的古道向前走,似乎这对于塞上的草原民族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几百年来、上千年来,人们就是这样一直走过来的,如今,他们又一次走过,像是父辈和祖辈做的那样,在茫茫的苍穹之下迈开奔腾而凝重的步子。
北方各族,习性相近。李隐是从白狼山部落走出来的,部族生活并不陌生,而这李姑娘似乎更加灵活,加上番语纯熟,不时和身边通行的奚族男女交谈几句,丝毫也不觉得有什么违和,加上二人都是一身胡裘,混在队伍之中,除了眉眼与旁人稍稍不同外,也没有什么太多引人注目的地方了。
“这一路要走多久?”李隐望着前方,问李姑娘道。
“这队伍走得很快,用不了太长时间,约莫三五天,就可以到了。”李姑娘说着,显然对着大队人马的行程状况十分了解,“你饿不饿?包裹里有吃的。”
李隐确实有些饿了,早间起程较早,水米未进,他从身上将那沉甸甸的包裹卸下来,伸手摸索着,只觉触手极硬,低头翻看,竟然是一堆烂铁,不禁去看李姑娘,见她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愿他在人群中问起,再一摸索,一个软软的馒头被捏在手中,顺势拿了出来。
“你要么?”李隐问。
“我不饿。”李姑娘回道。“看见了么,人越来越多了。”李隐循着李姑娘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如长龙般迤逦而行的队伍越来越大,很多从他处辗转而来加入到队伍当之中,那队伍行列中的原有之人,倒是丝毫不见惊讶,只是尽力腾空了位置,给新加入之人,更有一些之间言笑甚欢,似乎相识。
“他们说的什么?”李隐见两个奚族老人相谈甚欢,问李姑娘道。
“两个一年未曾相见的朋友,叙叙旧罢了。”李姑娘不太在意。
“这队伍人越来越多,可不全都是从南而来,难道都是为了躲避战争的么?”
李隐知道唐突战争之关键,在于大唐先行解决东北边境契丹和奚两大部族的威胁,两族中奚族实力又较弱,是三国之中最薄弱的环节,突厥、契丹与奚可以说既是盟国,又是宗主,奚族也不时受到他们的胁迫和裹挟,可这么大规模有秩序的集结活动,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场避难景象。
“不对。”李隐否定道,“怎么又出来这许多支队伍?”原来那草野之上人马越来越多,渐渐地人马嘈杂,也不再融为一起,只是各自向前行进。
“冬狩!”李隐听到的李姑娘的声音有些激动,但她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我们赶上奚王的冬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