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喧哗声,有人在迅速靠近这里。怪人偏头听了下,摇头道:“武林中人来了,老子懒得见他们,我们快走!”周守冲哦了一声从床上跳下,心道:“等下可要跑快点,前辈走的太快了!”
他朝账外走去,怪人气急败坏地吼道:“蠢货!你那速度能避开他们吗?”周守冲呆在原地,怪人哼道:“过来,趴我背上!”
他双腿被削去大半后不比周守冲高多少,周守冲很轻松就趴在了怪人身后,怪人闷声道:“抓紧!”随后眨眼便飘出了帐篷。
远处密密麻麻的中土武林中人朝营帐冲来,先行冲进营帐的人欣喜若狂,一人回头喊道:“走了!北原狗真的走了!”他们今早得到酒仙城反馈,怀疑北原军队撤离,众人商议了好久,才决定正午前来试探一下,没想到北原人居然真的走了!
“酒仙城守住了。”汉子喃喃低语,忽然大声喊了出来,四周顿时响起附和的欢呼声,汉子四下环顾,眼角忽然瞥见一抹黑影从不远处一个帐篷飞出,他惊疑转头,却什么都没有。
那黑影自帐中飘出,眨眼便落上相邻的帐顶,随后微微一顿,又飘了出去,几十息后便出了军营范围。
这黑影便是怪人和周守冲两人了,周守冲的衣服早在被抓住的时候就被换了一身黑色的粗布衣服,怪人身上的衣服,这么多年过去,却不知道原来是什么颜色了。
周守冲眼睛微眯,忽然问道:“前辈,你叫什么呀?”老怪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老鬼。”
“老鬼......”他趴在老鬼背上闭上了眼睛,耳边风声呼呼,吹得他很舒服,他恍然想起上次有这种体验却是小竹村溺水后被张重瑞救起来那次了。
三、四个月而已,南寻紫山,又北下至此,竟然走过了小半个中土。
恍若隔世!
他轻轻叹了声。老鬼突然大怒,骂道:“呸!你叹什么叹!”
老鬼停在一片树林边上,旁边便是宽敞的官道,他把周守冲扔在地上,继续道:“老夫四肢尽断,都没有叹气,你年纪轻轻、体魄健全,却不思奋发进取,去学好一身武功干一番事情出来,在这里发什么叹息!老夫最看不起你这样未老先衰的人!”
周守冲从地上站起来,一时不知道老鬼为何突然暴跳如雷,便有些发懵,听到最后却脸上羞愧,低声道:“前辈教训的是,我知错了。”
老鬼挥挥手臂,道:“快滚快滚!咱们就此分开,你见过老夫的事不可对任何人说!”
周守冲微呆,站在原地也不说话,老鬼怒道:“你还想缠着老夫不成!”周守冲摇头,老鬼皱眉一瞬,冷笑道:“你不认路?还是不敢自己走?快滚!你死在路上也跟我无关!”
周守冲又摇头,问道:“前辈,你晚上寒病发作,自己一个人没事吗?”
老鬼本待周守冲说完,再骂他一通好把他逼走,闻言却是一滞,最后缓缓道:“无妨,老夫自有办法。”
周守冲忽然跪地,朝他恭敬一拜,说道:“救命之恩,晚辈以后一定报答!”
周守冲说完,转身走上了官道,渐渐走远,竟然从未回头,他小小身影上散发出的坚毅却远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
遭多少苦难,成多大的人。
老鬼悠然站在原地,等周守冲消失在远处后竟然仰躺在了地面,懒洋洋地吹了个口哨。
一人缓缓从树林中走出,这人一身飘逸的白色长衫,气质儒雅,神色温和,他走到老鬼身边,无奈道:“我怎么记得你最爱叹气?”
老鬼撇嘴,道:“那也是因为有你这么个不靠谱的朋友!”
白衣人苦笑,说道:“我派人渗透北原皇宫多年,谁能想到库尔竟然把你随便交给烈王关押。”
“你倒没做错,前些年我确实被关在那里,”老鬼翻了翻白眼,吸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说道:“库尔这一手确实高,可惜没敢告诉烈王我的身份,烈王那傻子竟然把我扔给他儿子管了,最近几年看似东换西换到处挪地儿,却过得比前几年舒服多了!这不,还让我跑出来了。”
白衣人苦笑摇头,能把坐牢说的这么轻巧的也只有这位了。
老鬼双臂举了起来,目光淡淡地盯着断手处,随后长长一叹,缓缓道:“既然我出来了,达姆勒尔就该做好死的准备。”
他说这话时无论眼神还是语气都很平淡,只是周围温度陡然一降,地上竟然开始凝霜。
“说起达姆勒尔......”白衣人沉吟一瞬,说道:“最近江湖上在传王子端杀了他,风雨楼一直没有出面否定。”
“王子端。”老鬼低念了一声,不屑道:“那个道貌岸然的书生,凭他?”
白衣人点头,说道:“那就要不要出面否定?”老鬼点头,说道:“达姆勒尔练的是控神术,他打不过库尔,却比库尔还难杀,我当年不知道这点,才吃了这么大的亏,中土现在明面上哪有能杀他的人?”
“控神术......”白衣人低声念了一句,忽然盯着老鬼,说道:“你要小心,你这次逃出来说不定也是达姆勒尔计划好的。”
老鬼眼睛微眯,脑海中忽然闪过周守冲的身影,微笑道:“他或许计划好了让我出来,但绝对想不到会这么快,我就是要占这个便宜,打他个措手不及!”
老鬼从地上一跃而起,悠悠盯着周守冲离去的方向看了会儿,说道:“派人跟着他,跟他三年吧,没遇到生命危险不要出手,之后就不用管了。”
他说完,飞鸟般跃入林中,眨眼便消失了,只留下了白衣人一人。
白衣人盯着老鬼离去的方向,目光有些黯然,自语道:“你以前从来不会在我面前显摆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