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陈赊账,找人做了一大批算盘。这些算盘全部堆在工坊中,足足霸占了空间的一半。
他似乎还嫌不够,又去找京中的木材商人,叫他们代为加工。
算盘这种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一旦面世,发现有足够的盈利空间,肯定是会被快速取代的。
商贾们有完整的生产模式跟销售渠道,叶这样的散户,无论从成本还是成品都比不过对方。拿什么强占市场?他竟然还敢压货。
邱季深想着这次叶疏陈一定得血亏,还帮他做了多少年才能还清债务的预算表格,贴到他的房门前以作警示。
叶疏陈勾唇微微一笑,表示并不简单。
随后,叶疏陈扭头就去请了夫子前来授课。
邱季深是想着算盘更适用于商业用途,而叶疏陈则是想着教育。
也确实如此。
大梁的书院并不普遍,准确来说是鲜少,多数都是官方或半官方性质的。可朝廷哪有钱去开那么多公立学校?
靠谱的先生就更是不多。
社会风气如此,大多有才学的文人,要么忙着备考,要么忙着培优,再要么做一名清高隐士、独善其身,总之不会去做一位普通夫子这样落魄掉价的事。
寻常或贫困家庭的孩子,受到优质教育的机会是很少的。能出头的莫不是悟性极高,用心极苦的禀赋之辈。寥寥无几。但叶疏陈请来的却是有些名气,还颇有经验的老先生。甚至还借着关系,连国子监的先生都请到了一位。
这些都是平时叫他们不敢直视的大文人,若是能得他们点拨一句,定能大有裨益。重要的是,若是表现良好,得他们一句推荐,那是多读十几年书都换不来的。
一时间聚集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几乎踩破门槛。
几位先生特意受邀而来,自然是讲珠算。既然是珠算,那你来听课,总得要买个算盘吧?
叶疏陈的算盘价格低,但成本更低。能不低吗,他买的木材就是便宜货,做出的成品也未经好好打磨,模样堪称丑陋。
不过没关系,此时重要的哪是算盘的外貌?好听……不是,好用就行。
此等手段,其余木商根本无法模仿。即便他们能把算盘做出花来,也没有办法。
你能请得到,像他们家这样地位的先生吗?
至于吗?
来的几位先生莫不是闻名之辈,怎的此时那股子恃才傲物就不见了?
以及,请这群人过来,却只为卖算盘,掌柜脑子里装的得是什么玩意儿啊?
他们不知道的是,几位先生肯来,不仅是因为叶疏陈是国公公子的身份,更多是欣赏他们三人在京城雪灾时急公好义、广济灾民的品行,所以愿意帮携他们一把。
加之,如今叶疏陈找上门,已经言明,会将最后的收益,抽一部分出来,捐献出去。众人一听,自然欣然前往。连带着对叶疏陈的看法,都是高了三分。
叶大公子虽然做事随性,可比之那些巧伪趋利的伪善之辈,不知好上多少。不愧国公长子。
是啊,他只是不喜欢做官罢了,不算什么。
几位先生私下叨叨。
这算盘是真的好用。那伙人的心思,怎么就那么灵巧呢?
叶疏陈生意是做得红火,温饱得以保障,但也不算赚到什么大钱。因为收益都照他当初允诺的,给捐了出去。
卖过一阵之后,他的热情消退,就停止了生意。也不能总请几位先生过来授课,那时间长了,味道就不一样了。
可即便如此,他……他还是比邱季深有钱了。稍稍试水就有这样的成就,可见他脑子的确是聪明。
叶疏陈找了个大陶罐,用来装那些零散的铜币,没事就悄悄摸出一个,上街给邱季深买饼吃。对比起国公府的银钱,尤为喜欢自己的小铜片,觉得怎么看都带着圆润的可爱。
邱季深还能说什么呢?就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