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万人祭(2 / 2)帘外拥红堆雪首页

好像每死一个人,那堆火就会燃得就更旺一些,火光映在空中,照明了流云走向,方便做法者观星察宿。

冬嘉口中的万人祭,竟是这么来的。

未几,狂风大作吹乱云层,雷声轰鸣中一道刺眼的白光穿透乌云射在了日晷上,然后又折射到我身上。

冬嘉朝我疾步而来,难掩兴奋的解开我身上的锁链,然后将一只不知是虫还是蛊的东西放在了我的手腕上,只那么一瞬,那虫子便钻进了血肉里,连痛觉都没有察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见为首那个身披青黑木兰色袈裟的僧人往火堆扔了一张符咒,那火便越烧越大,火焰一瞬升高,火光冲天。

八卦阵的阴阳鱼眼里迸发出灼眼的白光,照亮了天地。

霎时间狂风不止,催枝折木,天上的云叫那疾风一卷,汇聚成型,依稀可辨,似狰狞兽像、又似飞天神女,像是从壁画里、大殿里、经卷里跑出,飞了来这云海之中。

幻影憧憧,万象虚拟,观色如聚沫,如水上光晕。眼前虚像重重,世人皆迷,坊间的歌舞升平,建康城外的万马奔腾,小城南的扶风杨柳,大漠里的长河落日,甘木居里大快朵颐的食客,醉生殿中谈笑风生才子佳人……众生相浮现在眼前,亦实亦虚。

时空转接,千人千面,虚像穿风透影,自由穿梭。

这场景,数百年前也曾发生过,不过那时候驱动这场法事的人是尹朝。

日晷的投影飞速换位,漏壶里计时的水在往回倒流。所有的现象都在证明,时空可能即将错位,难道,冬嘉真的能如愿?

不待我多加细想,肌理的疼痛早已不堪忍受。

那道白光似能穿透身体,让我五脏六腑犹如被烈火灼烧一般痛。

我嘶声的哭喊着,灵魂像要被人拽出,身体越来越轻,好似羽毛在往空中飘去,约摸着离地面有两丈高的时候忽又停下。

我望着又变成漆黑一片的苍穹,内心荒凉且恐惧,眼泪自眼角滑落流进了耳朵里,痒痒的,十分难受。

“长极——长极——”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

好像叫着他的名字,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我闭上眼,往事如碎片浮现,一帧一帧在脑中闪现,清晰直白。

原来人在将死的时候,真的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和画面,有前尘旧事,有经年过往。

我看到那场大火,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女子,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是我,又不是我。她是铭华,我是缺缺,可我们原本就是一个人。

我看见那支射进我胸膛的利箭,但仍旧没有看清是谁射出的。

我看见那个将我从水底捞出,背着我走在长街的人。他为我买糖人,送我大阿福,给我折樱花,送我一大束栀子花,为我打麻雀,为我挡剑,为我哭,为我笑,为我转换命格的人,这一次我终于认出他了,他是尹朝,也是长极。

我听见那个女子的痛心询问:“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你,今日我问了你,你替我解了这疑惑可好?年少时,你送了我一样东西,一个白面狐狸面具,那是你有心要给我,还是无意为之?”

男子回她:“只是无意……”

女子垂眸,抽泣道:“我原以为,你送我那狐狸面具,是给我的定情信物。原来不是。”

男子粲然一笑,继而又道:“我送你的定情信物,明明就是那个大阿福,没想到你喜欢的却是那个狐狸面具。无妨,但若你喜欢,从此世间风月,我都可以为你寻来。”

…………

“长极——”

疼痛过后,我的意识开始涣散,我想我应该快要死了吧,但我放不下他,别说两辈子,与他在一起,生生世世都不够活。

也不知道,我死了,他会用多久把我忘掉,应该不会很快吧。

他要是敢把我忘了,我定是不依的,下辈子他若再来找我,我可就不理他了,也让他难过难过。

算了算了,我还是会理他的,我可舍不得他难过。

“缺缺——”

一声疾呼划破长空而来,我拼尽力气睁开已经阖上的眼眸,侧过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个策马驰骋,身披素银铠甲,从人群里杀出一条血路而来的人,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心心念念,终于见到的人。

他终于来了。

“长极!”

方开口,已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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