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平行宇宙的未来来客。
好奇的人们张望着远处的天使。
那是面向克里姆林宫的三座高塔,静穆站立的钢铁的巨人。
与我们的故乡真的好像。
少年人站在sqan的头顶,环视四周俄国风景,细听种种细微响声,等到微风一起,心思便在回忆的漩涡中鼓动。
好似一片薄薄的帷幕,帷幕之后是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只要揭破、便是当时只是揭破、只有当下。
莫斯科红场已被p封锁,空荡荡的。
媒体蜂拥而聚在封锁线外,大胆的群众则见缝插针,或在建筑物里,隔着长长一段距离望远。
直到目前,有上百种语言、几十种不同的分辨率,上百万个直播窗口对准了此刻。
因为太平洋的间隔,哥斯拉的阴影就落不到他们的身上。
只要用手遮住眼睛,世上就一片和平。
“居间队长,你不是属于谈判团队的吗?怎么还在这里,要迟到了。”
杨冬,一位罕见的女性理论物理学家,靠在门沿上疑惑地提醒她。
“计划临时变更,谈判团队改为幕后。”居间摇头,她也不解,“官网上应该贴了,将由高等机器人r丹尼尔奥利直面00并转述人类的意见。”
在高层的想法中,也有干脆取消公开的意见,最终被劝阻。
第一是00的移动为世界所瞩目,不可能藏入暗中。
第二则是他们并不敢与00交涉更多。
几次试探性的接触,00都没有回应。
在维持原本形式的同时,只敢于对己方能够轻易调动的部分进行最多的调整。
居间惠很敏锐地发觉这一点。
但这究竟是为何?
在个人的疑问之外,世界正在继续向前进。
莫斯科时间上午九点整,这是个注定被世界所铭记的日子。
是晴日,惠风和畅。湛蓝的天色下,悠悠白云,一排白鹤。几只鸽子停在克里姆林宫金碧辉煌的穹顶上,又被人类驯养的猎隼驱逐了去。
那孩子这才收回目光,几步轻松地从sqan下来,坐在由人类世界所准备的桌前。
另一侧,一个人已经等待很久了,宽脸,颧骨高耸,一丝不苟,穿得很正式。
“你好,我是机器人r丹尼尔奥利瓦。”他站起身来,鞠躬,说,“将代表人类负责与你的交涉,quana先生。”
少年人大大方方地坐下来。
“你好,你们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先问。”
那几乎与人无异的机器人也坐下来,沉默了一小会儿。
刹那猜测它是在与背后支持的人类团队交流。
“请问你来到二十一世纪的地球是为了什么?”
“这是一个意外。”
他淡淡道,并不准备多做解释。
“将停留多久?”
刹那没回答。
在稠密的多元宇宙中,刹那并不具有找到某个特定空间或宇宙的能力,只能漫无目的地随着反引力的相性胡乱地穿梭,也就是迷失。
提耶利亚认为即便如此,也要积极穿梭,何况这世界有些不详。
但刹那则觉得可以先在这个世界停留一会儿。
在不远处的地下联络中心,精通心理学与话术的专家们忙碌,再之后,隐藏的小房间里,杰顿星人坐观屏幕里交谈的两人,专注。
“来自连异次元生命都不晓得的领域的你究竟是什么?”
寻常人类只以为那是个普通的少年人。
但在杰顿星人的技术中则能见更多。
广阔如天空般,足以将地球表面覆盖的巨大的精神力。
并非个体,而是……种族。
“与曾经见过的伊路德人相似,但又不同。”
就好像遗传物质编码蛋白质,使得大量不同功能的细胞诞生,而这些细胞组成一个个体,而无数的个体则组成成长中的生物文明
当人类文明度过被温柔的地球所怀抱的童年期后,迈向宇宙,那么它在宇宙之中将会展现的有机的整体的姿态,在其他宇宙人与人类绝不相同的认知中,无疑是一种不可理喻的怪兽。
不论是自以为善意的共存,抑或是自以为恶意的侵略,在以百亿日夜为基本的变化中,不再有唯一的共识。
“你就是被你的星球所期待与孕育的足以迈向宇宙的怪兽吗?”
怪兽是个好词。
艾德平静地按下按钮,插入他所想要询问的问题。
r丹尼尔奥利瓦又在背后团队的联系中停顿了下,他凛然地迎着刹那的目光。
他说:
“请问从生物基因的角度而言,你还是人类吗?”
刹那反问:
“在你们的判断中我是人类或者说你们的同类吗?”
丹尼尔又停顿了下。
这是个过于复杂的问题。
这是场力量差距太过悬殊的谈判。
仅在短短的时间中,人类世界便产生了上百万字的零碎的讨论。
然后这个机器人遵从背后与背后的背后综合的指示,摇了摇头。
他看到这少年人仿佛松了口气似的微笑。
“那么现在的我对你们而言是地外金属生命体。交涉已经结束了。”
刹那突然产生了一种厌倦,转身就要离开。
“请等一下。”
几个人翻过电网,强行突破封锁线冲了进来,还在大吼大叫。
丹尼尔转身,瞳孔中信息变动,联网得知他们是日本在俄罗斯的留学生,马上将被遣散回国。
“求求你帮助一下人类,求求你帮助人类击败怪兽吧!”
他们连走带跑,失稳滑倒便作爬,急急咬牙起身,瘫软一般屈膝下跪在少年人的面前。
于是刹那停止步伐,平静地看着他们。
于是武警们也统统止步。
丹尼尔站起身来,看着他们,想说些什么的,陷入犹豫。
哥斯拉,那是之前在网路上被提耶利亚提到的词汇。
地下参谋部秘密房间里,异星的访问者饶有兴致地观察这场人世间无能的闹剧。
这就是人类基于心理学的安排?也是有趣。
人们听见这些人强忍着不流泪,开始叙说哥斯拉造成的破坏,说到地铁避难中寄生兽的袭击,又谈到自己死去的家人父母,讲到自己现在的一无所有与流离失所。
在和平的日子里长大,对灾难一无所知。
突然遭遇后的现今假装坚强,选择寻求帮助,却四处碰壁,于是就只哀求外部的世界、哀求上苍,还有哀求平行宇宙的访客。
可哀求、哀求,刹那最憎恨的情感之一就是苦难落在人身上后无能为力的哀求。
厌倦更深。
但想要扭曲的欲望也越强。
他转过头去,问:
“人类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所谓的怪兽吧?难道你们都无法处理吗?”
“人类对外星来客并不陌生。”他说,“因为在二十世纪中叶也发生过神秘事件,留下了许多切实的记录,它们被确证由一个奇迹般的光辉的巨人解决。但在人类世界原子战争爆发后,就再也没见过了。在文献中,一般认为是由于原子战争的爆发而对自己帮助的人类产生了怀疑,所以离开了地球。”
太阳已升到天地的最高处,莫斯科的晨霜早早化尽。
几个跪着的人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仿佛炼狱之中的杂音。
一个充满谜团的世界,一个即将被神秘蹂躏的星球。
“离去了吗?那你们现在能够解决吗?”
没有人回答。
人类的世界在真正的恐怖面前缄口不言。
外部世界小心地控制支援的分量,内部世界则在策划逃离与移民。
“这样、这样。”
他们看到他抬头看向远方明朗的天空,好似突然开怀,并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接着说:
“就由我来教导,不,我说错了,姑且就由我来帮助你们、作为整体的人类的你们、用你们的知识、技术与双手来重现足以抗击怪兽的光辉的奇迹。”
出于兴趣与意志,在一个失去了奇迹的人间,或许成功、或许失败、或许面目全非
作为一场有趣的,崭新的,也是变革的冒险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