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卿停了下来。

良久……

凌华深吸一口气：“青芳做事稳妥，不周山对他来说小心便可应付敖仪已长大成人，有敖羽、大姐帮扶，掌管云泽海不在话下至于魔界之……有你就够了。”凌华抬头对上孟卿幽红的双眼，“而三界泰安与否，不是我能决定的。”

凌华最后总结道：“等下有机会，你抓紧时间先出去。”

两神在“三游山”沉默对峙，孟卿面色沉了下来，乌发吹起，更显得长身玉立。

“所以，你是不打算回去了么？”

“我会尽力，但不保证一定能回去。”

孟卿看着凌华。忽然，天空如被搅动起来的湖水泛起漩涡，看来青芳的离梦散下来了，这镜中的幻像被搅乱。

孟卿快速上前一步攥住凌华手腕：“走！”

凌华亦随孟卿脚步，但却突然飞升不起，同时耳后响起熟悉的呼唤：

“华儿，你去哪？”

回眼望去，只见年少的“孟卿”站在那处，俊朗的脸庞满是难过。

凌华的脚步不由一滞。

“华儿！”这是孟卿发现情况后，暗哑的声音焦急道。

凌华在两个孟卿之间，年少的“孟卿”穿着大红的吉服，千年后的孟卿一身乌衣。天地间气流烈烈，吹得镜中一片模糊，唯有三人是清晰的。

“孟卿”焦急道：“华儿！”

忽然手腕被攥紧，凌华被乌衣的孟卿腾空拉到怀里：“跟我回去，我娶你！”

凌华吃惊地张开嘴，镜中的天空轰隆一声！凌华脑中吃痛，仿佛被人揪住龙经般百般折磨。

孟卿手中淡金光芒骤起，他将手掌抚在凌华颈后，怀中人疼痛之间才得一丝清明，她知这是梦迷镜在撕扯她的魂灵，因陷入太深，故脱离之时才要这般剥皮销骨。“呵”凌华忽然咳嗽，鲜血丛嘴角涌出，被磋磨的五脏六腑如被生生割去。

镜中的天空阴云滚滚，原来透出的金光被逐渐隐去。

“你……快走！”凌华在疼痛间掐着自己手心，对孟卿道，“快走！”

“华儿，你不愿嫁我了吗？”少年“孟卿”在后面问，目光切切，荒乱的大风里他红色的衣袍如鲜血般耀目。

凌华想转过头，但抱着她的孟卿已伸出手按在她脑侧，大掌钳制住她的目光，只让她看着他。

“跟我回去！只要你愿嫁，不论魔界人间、神道仙道，我都娶你！”孟卿目光如两条链子仅仅锁着凌华，他渐渐靠近。风声呼啸，天地色变，精神上的震颤一时盖过了身体上的疼痛。

然后淡色的唇碰上了凌华染血的嘴唇。

山风绝烈，孟卿怀抱着凌华在她口中攻城略地，霸道又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凌华只觉周身温暖起来，似乎有淡淡的光。

“小姨，你醒了！”

入目是高高的精致的帐顶。第一张脸是敖仪，眨着红红的眼睛。第二张脸是青芳，担忧的脸上见她醒来松了口气。

“抱歉。”凌华缓缓坐起来，想必他们担心了很久。她本欲再安慰几句却在人群空隙看到也从梦迷镜中醒来的孟卿。他依旧乌衣乌发，幽红的眸子向她看过来。

不知谁说了句什么，其他人都出去了，屋里就剩下凌华和孟卿一神一魔。

凌华下床，衣裙下的双脚走得小心翼翼。她来到孟卿床边，慢慢坐下。现在许是白日，海面的波光粼粼也映到了西海的海底。凌华抚弄着自己发尾，又看向孟卿。

孟卿亦是看着她，只是不说话，幽红的眼里掀起波澜，只一眼，凌华便懂了。她原来扬起的嘴角渐渐低下去。

孟卿翻身起来单膝跪下：“当时情况紧急，孟某鲁莽。现在险境已脱，孟某……”

“别说了。”凌华打断了孟卿的话。

后者顿了顿，神色凝重继续道：“……自知身为魔族，不敢高攀海君，还请海君赎罪！”

凌华直直站着，微微颤抖的嘴角出卖了她的内心。她努力睁着眼睛，这样眼眶里不知怎么就盈上的一线晶莹才不会落下。

她忽然一笑，仿佛自嘲。

“怀悲城主言重了。你冒死救本君，于本君有救命之恩，本君怎敢再要求更多。”凌华大步走到殿门口，双手放在门把处，“城主好生休息。”说完两手用力一推，殿门大开，本想踏出门的脚步却是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