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西北苦寒之地待久了,听说要到富庶的三吴之地平定乱贼,以为是发财的机会到了。为了抢名额,都差点打破头,各个都到童太尉跟前摇尾巴,希望能够带上自己。
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方贼为什么能纠集了数万民众,还不是因为穷的叮当响,活不下去了。而且方贼早早被防范,只能在睦、歙、衢几州肆虐,这几州又是两浙偏穷之地,跟沿海的几州没法比。几仗打下来,收获是有一些,但是完全不够,加上童贯分去大头,真的只剩下几根毛了。
听说刘伯阳带着部属剿灭海贼时,缴获颇多,每次都至少拿出五成给大家分,上到将领,下到兵卒船夫,都分了不少。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西军上下都已经看淡了,全部转为佛系人士。于是诸将都开始划水,出工不出力。
反正仗打到这个样子,方贼也翻不了盘,大家趁机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多呆段时间,就当公费旅游好了,至于能不能抓到方贼,随缘吧。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找到方贼的踪迹就真的有鬼了。
这些情况童贯也心知肚明,但是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幸好他还是官家委任的“剿贼总指挥”,还可以上奏战况功过,否则的话就不会像现在坐的这么整齐,还这么安静了。
“官家和枢密院一再催促,三吴战事何时了结?要是恶了官家的心情,洒家跑不了,诸位只怕也逃不离干系。”童贯开始威亚众将了。可是众人还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童贯心里又气又急,现在他明白了,别看以前诸将对其敬畏有加,那只是互相利用,大家哄着他。如今没有太多的利用价值,众人也就不再顾着他。
“太尉,诸位将军,政事堂和枢密院转下一份诏书。”一位录事参军跑进来说道。
“什么诏书?”童贯问道。
“太尉,楚州知州刘大大人上奏官家,说官兵平定方贼劳苦功高,尤其是西军上下,转战数千里,不辞辛劳,当重赏,所以请奏官家,当擒获贼酋,清肃残余后,以今年福-建路市舶税犒赏西军上下,以两浙和淮东路市舶税犒赏荆湖、两淮、两浙官兵。官家准了,诏令政事堂和枢密院照办。”
“什么!”众将一听,都惊呆了,几个心急地都站了起来。他们在两浙待了些时日了,知道这几路的市舶司是个聚宝盆,居然以今年的市舶税犒赏,众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钱,数不清的钱。
“我问你,今年福-建路市舶税有多少?”刘延庆揪住录事参军问道,这个录事参军是杭州当地官员,这个应该门清。
“今年还不知,去年市舶税福-建路有六十一万贯,两浙有六十三万贯,淮东路有三十九万贯,想必今年应该差不多。”
众将倒吸一口凉气。西北诸路军费巨浩,可那都是物资、运输等各种成本堆积出来。对于这些苦哈哈的将领们来说,真心没有见过什么钱。六十一万贯,六十一万贯现钱,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就是金山银海了。其它诸路市舶税有多少他们管不着,他们只知道有六十一万贯钱可以分。
“太尉,末将马上调派精兵干将,分成数十个小组,深入山林,勘察贼迹。撒下天罗地网,誓要擒获贼酋,肃清残余,以报官家天恩。”刘延庆慷慨激昂地说道。
其余诸将也争先恐后地请命,各种计谋齐出,最后就差没立誓,不拿下敌首,提头来见。
等把众将打发走后,身心疲惫的童贯坐在椅子,半晌问身边的心腹道:“好个釜底抽薪,我带着诸将辛苦一年,只是一招,就把人心全给收买走了。这些刺配腌舍货,一个个都见不得黄白之物啊。”
“恩相,”心腹叹息道,“市舶司被驸马攥得死紧,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就是蔡太师也是望之兴叹。现在驸马此举,惠而不费。”
“官家怎么就答应了呢?”
“汴梁传来的消息,应该是三吴战事久悬不下,不仅影响了今年的两浙市舶税,更严重影响了两浙州县的正常赋税,要是再延续下去,耗费只怕更多。长痛不如短痛,加上驸马在楚州又给找到了一条新财路,官家的心思恩相也是知道的,肯定就答应了。”
“官家的心思我怎么不知道。”童贯长叹一声道,转移话题问道:“再过几日,汴梁城有件盛事你知道吗?”
“梁内相过继嗣子一事?”
“没错。梁守道要有后了,而且据说还是苏老五的私生子,苏学士的孙儿。哈哈,哈哈,呵呵。”童贯的笑声显得无比地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