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本无侍者,漠魁一走冯朗便忍不住开口:“漠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我师兄妹同门一场,你大病三年、不问世事,怎么,一出来便要坏我的事?”
“不是我要坏你的事,师兄,我只是不想与小师兄为敌。”
冯朗放缓语气:“是我冒失了,可我又何尝想与他为敌。”
“那便就此收手,我会说服父王与岭南结盟,有小师兄在,想必齐国不会再兴战事,后辈的事,我们管不了,可自幼朝夕相对,我们彼此和睦不好?非要手足相残?”
“岭南情形如何我不说你也知道,我在宛州营私放阿昀已然触怒父王,今日空手而回,你以为我还能活吗?”
冯朗声音艰涩:“阿素,我是没有退路的人。”
殿外狂风呼啸,吹得树上枯枝晃动、黄叶飘摇,漠素绞紧帕子:“我想救你,可不愿因此害了小师兄。”
“我放了他多少回,怎么就害了他了?”
“你固然不忍杀他,可你一旦起事,天水、蓉城二营首当其冲,小师兄是重情之人,你杀他在意的人,甚于杀他。”
“师妹的意思,我知道了。”冯朗转身对着殿门,门缝里漏进的冷风吹得他衣袂翻飞,“此一别山高路远,愿我来日还有命再见到师妹。”
漠素扑上来抱住他的腰,脸紧贴在他后背上,闷声道:“你知道我狠不下心来,你成心折磨我呢是不是!”
冯朗默了一瞬,缓缓抬手盖住她的手:“你若助我,我可回禀父王,娶你为妻;若你不助我,纵然阿昀即位,你以为齐国会允准柔然与岭南结盟?”
他又道:“素素,如今我让你选,你该知道我在岭南如何进退维艰。”
漠素隐隐有哭腔:“我不选,师兄,我都不选。”
“都不选,就是我死。”
他听见漠素哭道:“师父师娘视我们如己出,见到我们同室操戈,又该何等痛心。”
元和十一月初十,岭南与柔然立《长庾盟约,即后世清永之盟。
漠魁从殿内出来时才看见白直毅仍在外面风口上站着,尽白的须发风中飘摇:“我欲卸去大巫之职。”
“毅,多年相交,连你也不肯站到我这边么?”
“王上,柔然的大巫,永远站在天命这边。”
“那是从前,如今齐国强敌环伺,是天命顾我柔然,当乘势而起,与岭南共分天下。”
他转身就走:“王上没有看到。”
漠魁在后面喊:“正因看得深,才与岭南结盟。”
“一个柔然圣君,一个柔然王姬,一个岭南世子,用大齐官话说着反齐的事,呵。”
注:1摘自《左传。
2摘自班固《汉书·天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