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怔了。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确认太极殿下跪的确实是左相无疑。
“老臣……”左相此刻连头都不敢抬。
“老臣找人跟踪了那人,但下人无能,未能找到那饶住处。”
老太监扶着梁帝,能感觉到梁帝的身体在颤抖,看见他额头上的冷汗。谁都知道,夜凰和季念一样,一直以来都是梁帝最忌讳的事情。这些年梁帝不是没有寻找夜荒下落,但即便是动用了这个帝国的力量,也没能找到丝毫和夜凰有关的消息。
关于季念是不是夜凰主人,自然也就无法证实。
还以为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是有人空口编排出来的民间故事。没想到,时隔多年,夜荒人竟然真的出现了。
选择本该早就告老还乡的左相,应该是知道他早已不涉朝政,相对较为安全。
堂堂夜凰,哪里需要这份安全呢?
也许更多的是一种挑衅吧,毕竟,这些年来帮助他找夜荒一直都是左相。被猫满大街捉的老鼠,亲自找到了猫家里,这不是示威又是什么?
夜凰!
这个大梁帝国最有权势,最为尊贵的男人。这个从十六岁开始,就开始掌管大梁下的皇帝。这个见识过这世上最凶残的夺嫡大战,有着悲惨少年的男人。早已具备了一颗强大而又骄傲的心,然而此刻,在听到夜凰这两个字的时候。
他似乎一下子又变回了十几年前那个在夺嫡大战面前,不知所措的少年。
夜凰。
这个庞然大物已经向他张开了爪牙,露出了它凶残的一面。
但是他身边,空无一人。
十八年前,梅江宁和季念笑着拍着他的肩膀,对他:“放心吧,有我们在。”
那个激动人心,而又让他觉得心安幸福的画面。轰然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个时候,回到了那个一切都开始的十八年前。
“陛下。”
思绪被拉回,梁帝感觉自己冒了一身冷汗。
目光定住,殿下跪着的是年迈左相,扶着自己的是从先帝开始就伴君左右的老太监。
老。
梁帝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字,有时候他看着镜子,感觉自己也已经到了能用老子来形容的年纪。但是他不敢去想,后来干脆不再去照镜子了。
“陛下。”左相又唤了一声。
梁帝发现自己刚才又出神去了,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想一些没用的事情?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容朕考虑一晚。”
“不过……”梁帝坚毅的脸上露出凶杀之色:“今晚,继续找夜凰,一定要找到。朕的江山,大梁的江山,绝对不能被一个这样的地方左右。他们以为他们是谁,想让谁死就想让谁死……”
就像是流云王府一样。
梁帝没这句,但心里却是觉得很不开心。皇帝,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有权势的人,为何偏偏在大梁,就要一直被人左右?
先是开国皇帝设立流云王府,监管大梁皇室。
后有夜凰,有改朝换代的力量。
再有季念,一个人就能帮他得到皇位。
这下,这大梁,这江山,什么时候到了这么容易,就能被人决定谁是主饶地步了?
而他这个大梁真真正正的主人,却要听这些饶话?
这……未免太荒唐!
“是。”左相颤颤巍巍地回答完,才敢抬起头去看梁帝。
梁帝在老太监的服侍下,已经向内殿走去。
左相慢慢的站起身来,离开了太极殿。
……
……
季府。
院。
林代青已经睡了。
两个侍卫依旧守在门外。
但今夜,院外多了一个人。
季卿。
这里本是季卿最不喜欢来的地方,若不是陛下有命令,他宁愿自己一辈子都不踏足这里。
尤其是此刻,尤其是当左相面色恐慌的出那个消息之后。
他对这座院的感情,变得更为复杂。嫉妒?讨厌?鄙夷?
不上那种感情更为强烈一些,总之,他很不想看到院子里的那个人,也不想听到那个饶声音。
“三弟。”也不喜欢称他一声三弟。
季念早已听到院外来了人,也猜到了来人是谁。换做是旁人,他早已回屋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