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年点点头，掀起帘子，对白纪：“掉头，回长安。”

……

……

仇恨是什么？

林代青不想为它命名。

实际上，她并不想心怀仇恨。明明做错事的是别人，为何痛苦的却是她？

这不公平，更不应该。

这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但有时候，仇恨不是自己不想有，它就能不存在，或消失的一干二净。

就像她今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努力的服自己，作为一个经历了一世的人，她不应该再有这种强烈的恨意。但此刻，站在梅将军府这堆白骨前，她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遍又一遍。

若是十六年前没有那件事，现在这些人不定都还活着。

那些她从未见过的人，那些她……

想到这里，林代青心里有种不出的难过。她不敢再继续站在这里，更不敢向前踏进一步，越过那堵墙。

“不进去看看吗？”

就在林代青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宇文琏的声音。正准备回头，宇文琏已经走到她旁边，与她并肩而立。

“破败荒废的将军府，曾经可是大梁最威严的存在之一。只可惜，十六年前梅江宁将军……”

林代青看向宇文琏，宇文琏停下，也转头看向林代青。

女孩儿脸上有种不清的情绪，分别不出来是伤心还是难过，烦躁，但能感觉到的是，她因为他的这句话，有了不满的情绪。

宇文琏继续：“叛变了。”

女孩儿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宇文琏继续：“为何站在这里？”

“与你无关。”林代青。

“我倒觉得你可以跟我，我那位皇爷爷走了，你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我了。”

虽然知道陆凌年和梁帝之间的关系，但听到宇文琏称陆凌年为皇爷爷，林代青还是有些意外。

那自己呢？

“谢谢你这么孝敬皇奶奶。”林代青。

宇文琏皱眉，没想到被她拿捏住了辈分：“林代青！”

“叫皇奶奶。”

“还嘴硬？他都走了。”

林代青：“婚约没解除，我就是你皇奶奶。”

宇文琏无语了，“随你怎么想。”

“真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要是我父皇的人知道你来过这里，八成你就会被当成梅将军当年死去的遗孤。”

林代青想看个傻子一样看向宇文琏：“都死了，怎么会站在这里？大白闹鬼？你不怕？”

宇文琏盯着林代青，扑哧一下子笑了。

“你笑什么？我真的是鬼吗？”

“林代青，”宇文琏：“你没发现吗？你现在虽然脾气有些大，但居然问了我五个问题。”

“所以呢？”

“这么想跟我继续聊下去，果然是心里很清楚，我那位皇爷爷不回来了吧？”

林代青懒得跟他下去，转身要走。

宇文琏拉住了她的胳膊，“再聊会儿，你想问什么，随便问。”

宇文琏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开心地笑着。林代青觉得自己很难再把面前这个人，和那个印象中的大恶魔相对比。

“我……”

林代青一时有些不知道什么好。

“那我先回答你之前的五个问题。”

“第一，十六年前的确是死了。但谁都不知道，梅将军的夫人究竟是生了一个，还是两个。或者，死的究竟是不是他们的孩子？”

“第二，大白当然不会闹鬼，所以，遇见就是缘分啊。你不觉得，我们的缘分很好嘛？”

“第三，我当然不怕。你可别忘了，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倒是其他人，才应该害怕吧。”

“第四，我笑，是因为我开心，因为你愿意跟我话。因为我发现我站在你身边这件事，并没有让你很不开心。你也许讨厌我，但在这一刻，我能站在你身边，有人能跟你句话，我觉得你还是很开心。很庆幸，这个人是我。”

“第五，你是不是鬼并不重要。”

宇文琏着，看向面前这堵摇摇欲坠的墙。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也很想知道十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想知道这位和父皇一起长大，陪着父皇登上皇位的开国大将军的后人，后来为何选择了叛变。也很想知道，父皇究竟为何会将你爹爹关进那座院。”

“林代青，真的，我很认真的想再跟你一次，我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不……”宇文琏低声道：“还是一样的，只是这一次，我不想把你再让给七哥了。”

让。

这个词让林代青有些奇怪。

“什么叫让？”

宇文琏转头看向林代青：“你没感觉到的对吧？”

是啊，以近乎于野蛮的方式和她相处，她怎么可能感觉到那是爱呢？七哥所做的一切，才是爱一个人应有的方式。

感觉。

林代青觉得自己不知道宇文琏在什么，但又好像知道。

回忆起前一世的事情，宇文琏有很多让她不开心的地方，现在想起来，仍有种想逃离他的冲动。

但若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根据宇文琏现在的话去想，她又觉得自己可能会发现一些，她从未注意到的事情。

可这些都太细枝末节，她此刻没那种耐心去探个究竟。

有不同又如何？

宇文琏是皇家人，她是梅江宁的女儿，是这些冤魂最后的寄停她得翻案，得弄清楚十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得将这个真相告诉下人，得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一心为大梁的梅将军府没有叛变，那个少年英雄，那个浴血奋战的好男儿，是被人诬陷而死。

宇文琏，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所以，无论上一世她忽略了什么，亦或者这一世宇文琏带有怎样的诚意，她们都不可能成为朋友。

生的敌人，大约就是如此？

“林代青。”

见林代青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宇文琏轻唤了一声。

“你听我。”

林代青抬头看向宇文琏，想摇头拒绝，宇文琏已经先开口。

“你不用有任何担忧，无论事情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你可以无条件的相信我，我向你保证，你绝对不会被我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