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办事,当街杀人,路人沉默着低头四散,这条街面上转眼就没了闲杂人等。
刚刚变得空旷的道路上,很快便有两人阔步凛凛地走来,剑卿荆轲和郎中丞蒙毅。
他们一直潜藏在斜对面的铺子里,密切关注这边的动向。
本以为是场志在必得的抓捕,却不曾想竟死了两个重点目标。
活捉这俩货真有这么难么?荆轲都要被这帮人蠢哭了,细作死无对证,凭赵高那唱黑为白的本事,想怎么狡辩都行,要给他定罪的难度忽然变高。
但混乱之中事态不受控制,事情已经发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眼下唯一可以怪罪的就是那个失手的士伍,蒙毅让人把他押走,要按律处罚。
接着就是赵高。
他被从前厅带了出来,连同那袋藏了假无刃剑的粮袋。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看到两个楚人的尸首,他显得胆怯,畏惧,双手颤抖,殷殷求助般地望向荆蒙二人,就像看见了什么好友大熟人:“剑卿,蒙郎中,这这这他们这是”
两人连白眼都懒得翻,径直走过他面前,带起一阵风,随即命旁人解开粮袋,伸手进去掏出一抔,发现里面压根就不是什么稌米,哗啦倒出,全是糟糠。
而混杂在土黄色糟糠内、与之同时出现的,是一柄玄色且造型酷似无刃剑的木棍,做工虽然粗糙,但乍看之下竟还能混淆一二。
“赵高!”蒙毅指他呵道,“你与楚谍多次秘会,图谋盗取无刃剑,叛秦投敌,你可认罪?”
赵高一愣,演技飙上了天际:“啊?什、什么?什么楚谍?赵某没有啊,我怎么可能要盗无刃剑呢?我、我是王上身边的啊,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蒙毅有些急躁,不等他说完就揪起他衣襟亢声追问:“那你为何会出现在楚谍所开的店铺里?这粮袋中的伪剑又如何解释?你之前收了他们的贿赂我都听见了!还想狡辩?!”
一强一弱两道声音绞在一块儿,倒愈发显得赵高弱小可怜,而蒙毅气急败坏、蛮不讲理。
放了这么长时间的线,功亏一篑,竟还是让赵高钻到空子嚼他的破舌头,连荆轲也沉下脸色,手中握紧了拳,忍住想要往赵高脸上抡去的冲动。
“我”赵高眉毛委屈成了一个“”,憋屈地抿嘴一想,转眼又振振有词道:“什么贿赂?我都不认识这两人!蒙郎中你身为朝臣,做事可要有真凭实据,要是屈打成招闹了冤案,等王上回来必会明察追究。
“况且我今日只是来买米,公廨采买,便想来东市寻些稌米做那青禾团给大伙解个馋,哪知”
他脸色暴红,指着两具尸体大骂:“好啊!你们竟拿糟糠冒充稌米,还在里面塞了这这、这怎么会有一柄无刃剑?郎中,他们定是要栽赃陷害于我,你可要明察啊,赵某是王上身边的,王上回来定会替我做主的!”
他反复拿“王上”出来说事儿,隔了几百里也要抱紧秦王的大腿,从好几丈外都能感受他那股喷发的求生欲。
秦王不在咸阳,也正给了他一个空隙,在秦王回来之前,谁都动不了他。
荆轲暗自叹了口气,心骂赵高是走了什么喷香的狗屎运,两个能直接指认他的细作先后都死了,难道是上天那个不长眼的老东西要保他?
荆轲还偏就不信这个邪,要是光明正大的不行,就算玩阴的也要弄死他。
不过目前就只能先将他暂时关入王狱候审,还得是条件不错的二等牢房。
当天下午,蒙毅找来那四个耳目记录下供词,他们把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也的确看到赵高给了两个楚国细作一张图,楚人就按照那图做出一柄勉强乱真的无刃剑。
不过却因为赵高尚未入套,便只能眼见着他们烧了图而不能出手制止,不然如果能截下那图,上面或许有赵高的笔迹,就更可以给他定罪。
荆轲和蒙毅依然愁眉不展,不知嬴政会信多少,或是愿意去信多少。
然而他们手握的证据不止这些,还能再加码,他们还有一个有力的证人。
又过得几日,两人来到郎中署的一处隐蔽小屋,里间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年轻内官,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