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提防那千分之一的我会杀掉你的可能性。”我最终还是没有压抑住自己的怒气,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志诚会死,还不是因为你的原因。可是最终,这句杀伤力更大的话,我却让它烂在了肚子里,其实我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我知道了。你是想要带冯叔叔过来吧?没关系,反正我要说的和你们在查的事情也有关系。”对方在长吁了一口气之后慢悠悠地说道,“只是,千万不要杀我。”
我再次冷着脸嗤笑出声:“怎么?那么怕死么?”
对方却连犹豫都没有便直接回答道:“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我这条命不值得脏了你的人生。你杀了我,未来就毁了,我答应过他帮你好好活着。即使你觉得我在害了志诚之后和你说他交待我的话会显得很为善,但是真丝我最后能为他和你做的一点事情了。算不上赎罪,只是我不想我们两个身上的悲剧再重现在你的身上,我们三个人能够好好去未来的现在只剩爱你一个人了。所以,无论有多恨恨我,哪怕无时无刻都希望我死掉,也都不能脏了你自己的手。所以,拜托了,要干干净净地活着。”说完这些,对方挂断了电话,我再回拨过去却无人接听。
更晚些的时候,他发来了短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之后再无其他消息。
大叔似乎隐约察觉到了我情绪上的变化,晚上饭摊没什么客人的时候,他特地留在了后厨陪着我一起收拾。
“你是不是还在为前两天的事情生气?”大叔帮我把洗干净的碗筷收拾进橱柜,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我,“大叔当时说那些话只是真的心疼你浪费了原来的才华,但是如果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最适合你,大叔也支持你留下来。所以不要生气了,你已经很多天没理我,也不听我唠嗑了。”
我摇摇头:“我一直就没有生气,我知道那天您之所以会指责,活着规劝我回到原来的生活,是因为听了那位食客的话,受了刺激,觉得委屈了我。但是,是不是真的委屈,我心里的感受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果真的委屈了,我是不可能在这里待上一年,每天都是笑容满面。也许一开始,我真的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养活我自己,再加上大叔救了我一命,这里是我唯一可以活下去的地方。”
“这就是我一直担心的。”大叔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接茬儿道,“你是为了报恩才留下来。但是孩子,我一开始救你只是希望你活下去,并不是想要从你那里得到些什么。大叔不是和你说过么?大叔不想再看到第二场悲剧了,大叔受够了活生生的好孩子们因为想不开就结束自己的生命。就算不是大叔自己的孩子,大叔也希望你们好好地,健康地,幸福地活着。”
“所以我来到这里,待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能让我幸福地活着。”我用水冲着受伤的泡沫,“在志诚离开后,有太多人曾安慰过我。大家反复告诉我志诚死亡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总有一天会过去,我总有一天会重新开始。但是这些不是事实,志诚死了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在我心里消失过哪怕半分钟,我无时无刻想要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马上就要结婚了,明明求婚的时候答应给我一辈子的幸福,怎么突然之间,只是一天没有见面,就突然撒开我的手离开这个世界了呢?他从来都是负责任的人,为什么就突然不履行和我白头偕老的承诺了了呢?可是没有人给我答案,所有人,真的遇到大叔前,所有人都在回避着我,好像自他离开后,这个世界也慢慢离我越来越远,大家都很对我的问题避之不及。最终,我发现这个世界在志诚离开我之后好像竖起了一道墙,墙外面的人对志诚的死惶恐回避,冷漠应对,对拼命想要知道真相的我敬而远之,大家在志诚离开我之后,也悄然散开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家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过着自己的生活。我伸手呼喊着想要求救,可是那道玻璃墙不仅隔绝了我和这个世界联结的通道,甚至连我的声音也一并吞噬了,我发现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就这样孤独着浑浑噩噩过了很长时间,直到那天,我做了傻事的那天,玻璃墙外的大叔,你发现了我,你听到了我的求救声,你把墙砸开了一个洞,你把我救了出去,擦干了我的眼泪,告诉我没事了,告诉我你会帮我。也是从哪一天开始,我发现我开始慢慢从难熬的孤独中走了出来,我发现了我终于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即使这个人对志诚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却从一开始就支持着我的执着。所以,我爱死了这个地方,它是我再次联结这个世界的,所以我离不开这个地方。待在这里处于感恩,但是留下来却是因为这里真的很暖和。”
大叔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在开口的时候,他又说了和那天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可是你真的准备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么?虽然这里很温暖,但是这里只是一个啊,你活下来之后,还有太多的路要走呢。”
“会不会待上一辈子,我没办法预测,但是在我鼓起勇气再往前走之前,大叔在收留我一段时间吧?我还舍不得这么问奴案的地方。”我握住了大叔的胳膊,再抬眼的时候,我看见大叔缓缓点了点头,他的眉心终于不再纠结了。他温柔地看向了我。
“好,再待上一段时间吧,等你准备好了再告诉我吧!”
解开了这两天就惨在我和大叔之间的心结,我们两个都松了一口气。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大叔,律师来找我的消息。说这话的时候,大叔正要锁饭摊的大门,听到我说律师要和我见面的时候,手一抖,链锁直接脱手砸在了他自己的脚面上,他哎呦了一声,一边满脸痛苦地单脚跳了两下,一边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怎么那小子还有脸再来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