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对书中的一二句子有了新的理解,他恨不得马上跟人分享。若是在以前,他也许不管对方是否方便去了也就去了,现在他却得仔细考虑一番,甚至得想想他去见的人会不会有问题。他实在不想再吃亏了,上次的事哪怕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也把他给吓着了,一想到那位妇人差点自尽,他心里就过意不过。听闻妇人与她的夫君已经离开了京城,去了很远的一个地方,他只希望大家都不要再遇着这样的事。
只是他就是再忍着,在听说有大儒来京城讲学后,他就忍不下去。
约了几位好友,他们一起去大儒结庐讲学的地方,跟其他慕名而来的文士一样席地而坐,听大儒宣扬他的理念,等他讲完便有会文士向他提问,双方一来一往答辩很是精彩。徐言山最喜欢听双方相辩,总能给他醍醐灌顶之感。
这天他听完大儒讲学,大儒的一位弟子上前叫住了他,与他攀谈。徐言山一开始挺高兴,觉得是有人慧眼识珠看出了他有大材。这是他听完他人答辩热血沸腾时才会冒出来的想法,在他跟来人聊了几句后,这想法就消失了。飘飘然的感觉一抽空,他就像坠落地面受到重击一样,一下子看清了现实,甚至开始担忧这位大儒让弟子来跟他说话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目的自然是有的,这位大儒姓王,与那王氏一族倒不是同族,但是王氏显赫时期,他也曾跟着沾光,入宫为先帝和几位皇子讲过学。这段经历在齐暄帝上位后并没有什么用,追随他的人虽然多,但他依旧不能入仕。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也想通了,索性培养自己的弟子,希望他们成为国之栋梁,他也能扬名天下。
渐渐地,他就得了一个好为人师的毛病,尤其是处于上升期的贵族子弟,他都希望能收为弟子,将来能帮他提高声名。
他这心思极为隐秘,旁人只以为他是一位照顾晚辈的善心老者,加上他的确有才,名声也响亮,一些想要升职的官员也愿意拜他为师镀个金。
徐言山没有拜过什么师,在文人圈里没什么名气,在纨绔圈里也没有名气,官场那就更不用说了。作为官二代,很少甘于寂寂无名,像他这样处境的人许多都会去拜师,或者在外面混闹。王大儒猜测徐言山住在郡王府上,许多事都不是很方便,他估计也没有胆子往纨绔方向发展,倒不如装成一心向学的好学之士,观他往日行径,他也的确是个好学的。
这样的人,王大儒将他收为弟子,两人互刷名气本来是双赢的事,但是他没料到徐言山在遇了一次事后,警觉心提升了不知多少倍,见有陌生文士来拉关系,他恨不得立刻跑回家。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便寻了一个家中有事的借口。
“视声利篾如也,徐兄真乃吾辈之楷模。”徐言山的一位友人感慨道。
其他人附和点头,在他们看来过继到郡王府之后还能与他们平等来往,不骄不奢,此等心性已经很是难得。
先前发生的事,他们也有所耳闻,有人私下曾以为徐言山会以此为理由疏远他们,现在看来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连引荐俞生的那人,徐言山也没有怪罪。
两人已经认识十几年,徐言山深知这人在喝多了之后会随口应下什么事,也会轻易跟人交心。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若不是他的朋友出了一个徐言山这般跟权力中心沾边的,他也不会让人算计了去。
两人喝了一餐酒,让过去的就这么过去,但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会在当事者的心里留下影响。受影响颇深的还有庄氏。以前在祖宅的时候,不是没有丫头向徐言山示好,甚至在她跟徐言山成亲前,徐言山还有过通房,不过这位通房因为得徐言山看重被他继母恶意嫁给了一位小商人为妾。
徐言山也去求过,可惜并没有什么用,不过那位小商人除了出身差了些人倒不坏,妾室生下儿子后也在家里站稳了脚,日子过得比跟着徐言山要好。这样意料外的好结果,不可能次次都有,徐言山不敢侥幸,成亲后小心跟庄氏过日子,看到她受委屈也会为她辩白几句,哪怕他的话只会招来父亲的厌恶,甚至到后来他被分了出去这也算是意料外的好结果。
庄氏知道徐言山作为夫君算是好的,比徐家很多人要好,哪怕家无恒产只能清贫渡日她心里也高兴。她不是没有想过家里会有别的女人,当初继母为了恶心她也想塞一个不像样的女人到徐言山房里,却被徐言山拒绝了。哪怕被扣上不孝的帽子,徐言山该拒绝的事还是会拒绝。
当时庄氏想,那样的女人的确留不得,可不是她不贤,若是将来遇碰上好的,她可以替徐言山出面安排。如今他过继到了郡王府,有妾室也许是迟早的事,就连事事与郡王妃商议的郡王都有一个妾室,但是她一时却开不了口。一来她不知找谁来当这个妾室,如果桑乐还是她的丫头,她会是一个好人选,但桑乐已经是她的弟媳妇了二来徐言山似乎没有这个意思,他就算当了郡王的儿子,在女人上也没有花太多心思。
可是他不想,不代表别人不替他想,上次是有人陷害他才跟别的女人躺在一块儿,要是有人故意找女人去哄骗他呢庄氏一想到这个,胸口就闷疼,恨不得徐言山日日不出门才好。她不能拦着他不出门,他还要跟他那群朋友去谈古论今呢,可她能拦下其他不怀好意思的人。
如今来郡王府的女客,有许多都是她接待的,尤其是徐家妇。她们中间不乏有想要把弄人进郡王府的,有些是为着她们自己,有些是受人之托,不管是哪一种,庄氏都不能让她们得逞。
王大儒最终没有收徐言山为弟子,但他收下了三皇子,这比收下徐言山更容易出名。同样的,三皇子成了王大儒的弟子后,在文人中的名声又好了一成,王大儒的弟子也自动被归入三皇子这一派。京城中不少文士关注着此事,一时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说幽明郡王之子想拜王大儒为师,结果王大儒没有收。有好事者还去徐言山那儿求证,徐言山倒是据实相告,相信的人却不多,反倒说他气量小,被拒了却不敢承认。
因为这样的流言,徐言山又有一阵子不想出门,庄氏也乐得他如此,还让他抽空多教教儿子,算是给徐言山找了正事做,免得他总想着出门。
三皇子得意没多久,王大儒欺侮少女、欺世盗名之事就曝了出来。
作为风流名士,王大儒家中姬妾不少,他也喜欢跟友人互送姬妾,他的妻子早年已经亡故之后他便没有再继娶,他的儿子在学问上资质平平,后来还是他走了门路给他弄了一个县丞当当。家里虽没有人拦着他不断找新的女子红袖添香,但他总觉得只家里几个美人不太够。
家花没有野花香,尤其是那些鲜嫩的花骨朵
王大儒常会跟人相约踏青,有时会在村庄里借宿,乡下充满野性又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最合他的喜好。只是不是每户农家都愿意把家里的小姑娘卖了,他有时又有在喝醉的时候,这些年下来也出了几桩事。这些事在有些人眼中也许还无伤大雅,可他将弟子写的文章占为己有,把里面提出的新学说说成是自己先想出来的,这就让人不耻。
这两件事一出,王大儒自然想要挽回名声想了许多借口,三皇子也帮了他许多,他总不能让世人知道他所认下的先生是个道貌岸然的。可惜这样的事,他越是相帮就陷得越深,之后连他的名声都跟着败坏了,等他想要与王大儒断绝关系时已经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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