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许他配享太庙,他是汉臣,当为大清国第一人,这是何等荣宠,足以让他子子孙孙都感谢一生。
大殿之上,新上任的乾隆帝年二十五,比起雍正帝的严苛沉厉,他处事温和,有如清风拂面,透着善意。
尤其谦逊和宽仁,更让朝臣们仿佛终于喘了口气儿。
没人质疑雍正帝为何死得这般快,这般蹊跷,只感慨新朝终于来了,充满阳光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雍正朝的血雨腥风,和阴暗压抑,着实让他们难以呼吸。
如今,龙椅上的乾隆帝正在追忆他从政严酷的皇阿玛。
“皇考在位期间,曾做了一系列改革。”
“为加强对西南少数民族的统治,实行改土归流。废除贱籍制度,实行摊丁入亩,减轻了无地、少地农民的经济负担,促进了人口增长。并且大力整顿财政,实行耗羡归公,建立养廉银制度,实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雍正七年时,更是出兵青海,平定罗卜藏丹津叛乱。”
“在政治上,整顿吏治,创立密折制度监视臣民,设立军机处以专一事权。”
“尤其改善秘密立储制度,使得皇位继承办法制度化,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诸皇子互相倾轧的局面。“
说到此,新上任的乾隆帝谦逊道:“比起皇考,如今的我,相差甚远。但朕相信,有诸位大臣的尽心辅佐,一定会同朕将大清治理得更加繁荣富强。”
诸臣皆跪下道:“皇上英明,臣等自愧不如。”
乾隆帝挥手,让他们平身。
随即又道:“皇考在位期间,勤于政事,常常废寝忘食,自诩以勤先天下、朝乾夕惕,是朕的榜样,如今朕继位,定不会辜负列为大臣的期许。”
“朕还年轻,理应广开言路,朕若有处事不妥之处,列为大臣大可指出来,朕皆从善如流,定虚心改正。”
众臣听着,总觉得皇上宽善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儿,可当今皇上也太谦虚了,反而让他们觉得是个坑。
从前雍正帝也曾这么说过,结果呢,忠言逆耳,傻了吧唧说实话的全被砍死了。
也就留了李卫那么一个小泼皮。
前车之鉴仍历历在目,他们可不敢再轻信了。
只听听就好,当是过耳旁风。
现今皇上宽容和善,他们已经阿弥陀佛了,不敢再有其他奢求。
下朝后,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李玉走到纳兰元普身边,道了句“皇上有请”。
众人虽略有诧异,各种心思在脸上走马灯般的变幻着,却也只是一瞬的功夫,都不约而同地做出一副对此毫无警醒的假象,和乐的让步。
纳兰元普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阿玛了,稳重更胜从前。
淡定从容的随着李玉进了东暖阁。
“皇上,纳兰大人到。”
“嗯。”
弘历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与纳兰元普,他并不熟识,但他跟璟飒格格很熟,从小玩到大。
当初不败嫁人,全城瞩目,定亲时,选择了纳兰元普,更是惊呆了所有人的眼睛。
包括他。
纳兰元普虽然年轻有为,可放在众多青年才俊中,太不显眼了,也不知是什么被不败看中。
然,他虽和不败关系不错,可到底男女有别,不比她亲哥弘晸,问这种问题会尴尬。
也就是那时起,他才逐渐的关注起了纳兰元普这个小人物。
还真是给了他不少惊喜。
他是个没机会时稳重踏实,有机会时让人觉得放心可靠的人,且给他的差事时常会超过人的预期。
是个踏实有为的人才。
这五年间也不少受皇阿玛赏识,只是皇阿玛更念旧情,提拔的旧人居多,可能想着他也年轻,就没怎么升他的位置。
但他依然踏实肯干,这是最让人欣慰的。
弘历是个干脆果断的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在简单的聊了下后,开门见山道:“朕打算让你兼任内务府总管。”
如今纳兰元普已是实打实的都统了,所有的旗都统都职掌一旗的户口、生产、教养和训练等,是从一品。
内务府总管虽是正二品,低一个阶,可其重要程度,甚至不亚于地方上同时掌管几个省份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
尤其即便是总督、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在地方上掌握实权,但对于内务府总管,也得客客气气。
倒不只是官职大小的缘故,内务府总管虽然不能直接参与朝政,但他们平日都在皇帝身边。不只封疆大吏,京城里的官员想要见皇帝,也得经过内务府总管这道关头。
虽然不会直接阻拦,但他们毕竟是在皇帝身边的人,如果他们可以告诉皇帝现在的状态、心情,这些大臣也可以更好组织自己的语言,以便能够顺利上奏。
或者说,如果这些内务府总管从中作梗,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这些大臣。
最重要的是内务总管手上掌握着皇家的土地、钱财。
普天之下,某非王土,在这样的情况下,内务府总管只是笔尖一滑,就可能掌握着许多人的身家性命。
所以,官场中,许多大臣不只对内务府总管客气,更甚者,还拼命巴结贿赂内务府总管。
而历代的内务府也常常容易出现。
人若不清廉刚直,极容易在各样的糖衣炮弹败下阵来。
官场风气也就这么败坏了,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大概明白皇上为什么会选他做内务府总管了。
许是看中了他刚正吧。
纳兰元普当即郑重道:“臣定不负皇上所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回府后,纳兰元普跟妻子提起此事。
不败笑道:“弘历哥哥向来宽善,小时候还是我罩着他呢,如今登基为帝,定是个好帝王。”
这句话信息量有些多,纳兰元普静默了片刻。
第一是觉得他小妻子怕是从小就被皇上这只小狐狸给骗了,雍正帝严苛,他一上台便是和风阵阵,不是让人放松警惕,也是为了让自己更能被臣子们接受,不起祸乱。
第二
他深深的看了小妻子一眼。
从前,他只知妻子与新皇相交甚好,以妻子大大咧咧的关系,定是兄妹情。
因弘晸与新皇的关系更好。
可今日他从东暖阁出来,就有些不这么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