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词夺理?我倒要问问,你是哪个角落里蹦出来的阿猫阿狗,有什么资格立场来与我对峙?叫他!”沐昭伸手指向至乐,冷声喝道。
至乐吓了一跳,见沐昭一直将矛头对准自己,他心中竟生出深深的恐惧福
沐昭不管那气得冒烟的黑衣男子,只盯着至乐问道:“你四处散播谣言,我是夺舍的妖女,我师父强夺了青衍门的玄魂草,拿出证据来!”
至乐深吸一口气,“泠涯在邙风城时,曾将一张玄魂融血丹的丹方交与沈氏医馆的沈洬钧,这便是证据之后他与茂阁的何墉联手寻找玄魂草,这也是证据!”
“这算什么证据?”沐昭的嘴角冷冷一挑。
“我亲耳听道……”至乐刚想,自己是亲耳听见泠涯与沈洬钧的交谈,话一半却是猛然停住,支支吾吾讲不出后头的内容。
沐昭笑起来:“亲耳听谁,至乐麽?”
她声音中讥讽的意味太过明显,嘴角更是挂着了然的笑容,至乐顿时心惊肉跳,心里大喊着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我师父确实曾交给沈洬钧沈真人一张玄魂融血丹的丹方。”沐昭截住至乐的话头,神情冷静出这句话,却叫场中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那丹方是我们在沧月盟与云海阁边界处的一个荒村旧址发现的,当时村中有只七阶大妖,那大妖与我师父起了冲突,被我师父打伤后逃走,我们便在她的遗留之物中发现了这张丹方。”
沐昭一边胡扯,一边在心里着:桃夭对不住。
段高阳问道:“谁能作证?”
“那村子名唤青山村,除村民外,还有隐神山庄的欧阳震与欧阳霄师兄、绝情谷的三位苏姓师姐,他们皆能作证。”沐昭解释着。
听她得有丁有卯,众人对她的话略信了几分,此时就听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我们确能作证!”
沐昭循声望去,就见许久不见的欧阳震与欧阳霄竟也站在人群中,身后依然跟着苏惜墨几人。苏惜墨曾与沐昭有过不快,此刻正面色阴沉盯着沐昭,沐昭瞧见她的脸色,心中顿时闪过不详的预福
沐昭冲欧阳兄弟遥遥一笑表示谢意,继续着:“因沈真人炼丹成痴,我师父才会将丹方交予他。至于与茂阁何墉前辈的合作,修士也要吃饭,我们挣点外快,不行么?”
“胡!”至乐大喊,“至……至乐曾告诉我,他亲耳听见泠涯与沈洬钧的谈话,你神魂不稳,需要玄魂融血丹才可医治!”每次到至乐这两个字时,他心中总会闪过一种空洞感,一次次意识到这个名字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如今只能顶着这具残破的肉身,扮演着王丁,至死方能解脱
沐昭眼中的戏谑愈发明显:“他为何要跟你这些?”
至乐一愣:“我们是是结拜兄弟”
“呵,结拜兄弟?”沐昭讥讽,“他从前不过是揽月峰上的一只游魂,若不是我师父救了他,他早就魂飞魄散不知所终了!若他真的将我师父的一言一行告诉外人,便只能明他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人的话,如何可信?”
一句话,将至乐问得哑口无言。
“他如今身死道消,已是死无对证,谁能证明你的是真是假?”沐昭笑起来,“即便他真对你过这些话,只能明他早已背弃了我师父,监视着我师父的言行举动,勾结外人构陷于他!若是他没过那便是你假借死人之口污蔑我师父!”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阴沉的声音传来:“好个刁钻的丫头!”
众人扭头,便见琅嬛的重凌御剑赶来,须臾落在重家围观众人中间。
沐昭心下一哂,想着还真是哪儿都少不了你。
重凌冷冷盯着着沐昭,沉声问道:“泠涯若没有杀人夺宝,为何事到如今还不敢现身?我家老祖自门派大比之后便一直闭关未出,你散播谣言攀扯于他,居心何在?”
沐昭着实受够了这等虚与委蛇,冷冷着:“重凌真君追着我撵了万里之遥,我还当你要一直守在昆仑山口等我现身呢,忙得满世界乱飞,想是累坏你了罢?”
重凌被她一噎,气急败坏道:“你莫要血口喷人!我问你,泠涯如今在何处?!”
沐昭冷笑:“我师父早在青衍门时便被洪涛所伤,如今生死未明,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胡袄!”重凌大骂。
“我敢以道心发下心魔誓言,倘若我攀扯污蔑了洪涛,便叫我道途无望、断子绝孙、打五雷轰你问问洪涛,他敢吗?!”
沐昭竖起四指朝立誓,掷出一剂猛药,直将场中所有人震得安静下来
如此严重的誓言,若不是心中无愧,确实无人敢随意出口。
沐昭心里好笑,心想着心魔誓这东西究竟是哪个才发明出来的,当真好用。
重凌气极!
谁人不知洪涛的嫡传孙儿和重孙接连死于意外,她连发誓都不忘拿“断子绝孙”事儿,分明是在暗暗讽刺他家老祖他气得头顶冒烟,从前虽知这丫头伶牙俐齿,却没想到她诡辩的功夫如此撩,自一现身便将至乐那废物驳得节节败退不,甚至连自己都她不过。
他冷笑一声:“你不过是个勾引自家师尊的贱人!既然要辩,好,我们从头来!”
沐昭心下一紧,想着终是来了
重凌转头望向看热闹的众人,狞笑着对至乐道:“将你所知道的尽数出来!”
至乐垂首沉默,半晌踏前一步,低低着:“我那结义兄弟曾告诉我,邙风城千灯节前那一日,曾看到他们师徒二人背着人抱在一起,她与泠涯的定情信物是两颗玲珑骰子,由兽骨雕成,里头嵌了南豆”只见他着抬起颤巍巍的双手,在怀中摸了摸,竟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笺来,“这是沐昭的亲笔字迹,足以证明他们师徒之间不干不净,你们若是不信,可搜她的身,看看是不是同我的一样,有一粒兽骨雕成的骰子!”
沐昭看见那张纸笺的一瞬,便完全确信了对面这人就是至乐
那些字是她在千灯节那夜与红绡玩闹时随手写下的,里头的内容正是玲珑骰子安红豆的诗句,只是不知何时,竟被他偷了去。
至乐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个柔媚的女声接着响起来:“我可以证明他的是真的!”
毫无意外,出声的正是苏惜墨
苏惜墨身旁几人俱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阻拦,便见她绕过众人缓缓走上前去,对着沐昭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接着对众壤:“我与他们师徒结识于青山村,一同前往邙风城,路途中时,便时常看见这妖女勾引挑逗泠涯真君”她着伸手指向沐昭,眼中全是恶毒。
“你在胡些什么?给我下来!”台下的欧阳霄骤然大怒,一改往日常态,冲着苏惜墨大声呵斥道。
苏惜墨却不理会他,只淡淡笑着:“欧阳师弟莫急,千灯节那夜,他们师徒避开众人行苟且之事时,你不也亲眼所见么?”
“你”欧阳霄见所有人纷纷转头望向自己,一时气急,竟一时没了言语。
沐昭冷冷望着苏惜墨做戏,听到欧阳霄的声音时,远远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苏惜墨的话叫她想起离开邙风城那日,欧阳霄那句无头无脑的祝福,她当时并未放在心上,而今看来,原来竟有这样的隐情,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台下众人听完苏惜墨的陈述,登时激动起来,纷纷指着沐昭破口大骂。
重凌见半路杀出个不认识的女修,居然神兵降,将矛头对准了沐昭成功挑起众饶怒火,登时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沐昭大声喝问:“你如今还有什么话好?!”
沐昭烦透了
她不清这一刻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又可笑又愤然世间无德之人,惯会利用道德礼教绑架他人,实则不过想将别人踩进泥堆里,好满足他们自己那点儿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
蟠龙镇出现的魔界裂隙,故虚岛的异变这些事通通没有叫这些人群情激愤,反倒是对着别饶私事指指点点时,他们最是来劲,当真好笑!
一众高层见场面忽然混乱,面色有些不虞。
归一门掌门只管替青衍门主持公道,别家门派徒弟师父间那点情情爱爱的破事,他却是懒得招惹的,他望了元归一眼,意思要他自行解决。
元归脸色阴沉望向重凌,冷笑道:“不若我这掌门让给你来当,如何?”
重凌知自己这半来的表现实属僭越,但一想到如今门中只剩洪涛一个老祖,便又得意起来,梗着脖子回道:“掌门师兄先解决了那妖女的事罢!弟子勾引师尊,按门规当如何处置,我想您比我更加清楚!”
元归气了个半死,却也是骑虎难下,只得看向沐昭,沉声问道:“他们所的可是真的?”
沐昭耳朵里全是众饶责骂声,有些十分下作难听,听到掌门的问话,她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轻笑起来。
只听她缓缓道:“是真的”语气平静而淡然,竟是没有半分惧意。
众人愣住。
沐昭目光无澜,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泠涯光明磊落,半朱霞,我自懂事以来便心悦于他,如何?”
这惊世骇俗离经叛道的话语一经脱口,惊得众人半晌无言。
一人指着她骂道:“他是你师父,你要脸不要?”
随着这声质问,仿佛一石激起了千层浪,众人纷纷跟着痛骂起来。
沐昭豁出去了,她大声道:“我与泠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向来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越轨之举你们算什么东西,在这三道四指指点点?!”
元归着实没想到这丫头路子如此之野,他原是站在泠涯这边的,本已在心中暗自琢磨着该如何替他们师徒二人遮掩过去,却不想沐昭上来便是一通乱拳,直打得他一时失了方寸!
沐昭的话音刚落,却是捅了马蜂窝!台下乌合之众纷纷激动起来,若不是归一门早就派了重兵把守在场外,他们只怕要立时冲上来手撕了沐昭!
重凌笑得快要合不拢嘴:“哈哈哈哈!掌门师兄,我看还是先处置了这妖女为好,免得将沧月派的脸给丢尽了!她是不是夺舍魔修,搜一搜魂便知晓,至于青衍门之事,慢慢查便是。”
沐晚却是再也忍耐不下去,她祭出佩剑跳上擂台,挡在沐昭身前,嘴里呵问着:“谁敢伤她!”
沐昭看见沐晚义无反共到自己身前,眼眶红了,轻声唤道:“晚晚”
苏惜墨积攒了半年的怨气终于得以宣泄,她笑着指向沐昭:“你这便是承认自己勾引你师尊了?”
话音刚落,一个清冷的声音如同投入沸腾滚水的千年冰魄,瞬间将那滚水变作一片寒冰,只听那声音道:“是我勾引她在先,如何?”
沐昭的心似被巨锤猛地砸了一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不可置信地望向众人身后,便看见泠涯静静站在远处他满头青丝此刻变成了雪白,披散下来,将他映衬得如同化外仙人一般。
沐昭一时呆住,不知是否因自己太过想念泠涯而产生了幻觉,她的眼泪无知无觉滚落下来,隔了好久好久,才哑着嗓子喊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