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穿着红色麻料小袄的女孩孤零零的坐在石头上，赶猪的小棍插在一旁土中，一本书横放在膝盖上。她的手很干净，旁边的小棍把手处也很干净，仿佛生怕弄脏了膝盖上的书，翻动起来都小心翼翼，她看的全神贯注。

谭鹏想了想，走了过去。

这小女孩叫何青花，是何狗子家的，重男轻女的何狗子并不待见她，夫妻两人夜夜勤垦，希望能种出一个全新的雄性生命。

阴影遮住了书本，何青花抬起头，稚嫩的小眉头皱着。见是谭鹏，脸上露出惊喜。

她是向往那些可以去书院读书的男孩子的，对于知识传播者也是尊敬的。

“识字吗？”谭鹏和蔼的问道。

“不识字！”何青花老老实实回答，不敢欺瞒先生。

“不识字怎么看的书？”谭鹏奇怪问道。

谭鹏身边直直望着她的虎头，谭鹏疑惑的表情，都让何青花惶恐，她以为先生不喜，赶紧站起来束手说道：“那我再也不借书了。”

谭鹏接过她手中的书，是一本《道德经》。所有哲学书籍中，他唯独爱这一本。因为老子一句话道清了神的本质。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即便有神明，神明也是无情的。无情不是残暴，这种无情是一视同仁，神对待什么都是平等的，都不带感情色彩，但人类自己却将自己分出三六九等。

他对何青花说道：“想识字么？”

何青花眼中露出希冀，可旋即湮没：“我爹不让我去书院识字，他说没用，反正将来要嫁人的。”

不远处草丛微微摇摆，里面藏着一头精瘦的猪，那是何青花每天的任务。

“你爹农闲时每天给书院做工，家里应该不缺钱吧，为什么要你放猪？”谭鹏的一个书院，带来了许多新岗位，也算是造福乡里。不但黄泥寨，他就算走在原武县的街头，都有人朝他打招呼，他还不一定认识。

“爹说，要给将来出生的弟弟攒家当。”

“……”

别的地方他谭鹏管不着，但黄泥寨这一亩三分地，他是能说了算的。

他将书还了回去，辞别了何青花，径直去了何狗子的田上。

何狗子很恭谨：“谭秀才有什么事？”

谭鹏拉家常一样问道：“这段时间，家中用度可够？”

何狗子那张菊花脸满脸开花：“够了，够了，谭秀才是个善人，乡亲们都说了，你建这么多的房子，还有那围墙，都是故意变着法子造福乡里。”

黄泥寨的寨民，都认为那围墙，那些房子，还有那些孩童都是没必要的。

“我觉得你家的青花这孩子聪慧，应该让她来读书。你如果愿意让她来读书，将来你干活我愿意私下里多给你加一倍工钱。”谭鹏没理会他的话茬，对他诱之以利。

“这……”何狗子犹豫。

见状，谭鹏冷笑：“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让你上工！”

甜枣加大棒，必须奏效。何狗子以前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像现在这么好的日子，他可不想失去，连忙点头。反正书院不收费，读书也是白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