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作尘点点头,“只有她昼夜难安,她才会心有不舍。到那时,我会哄她,告诉她,姐儿死在她怀里,舍不得自己亲娘,必然还要再投胎回来。”
李作尘笑了笑,“到时候,她一定会相信。”
“那为什么还要回院子?在那边儿,不是更好?”李疏想让李作尘说出更多的心里话,因此再次发问。
“半夜发病,有她娘在,她便有了主心骨,又怎会全然依靠于我?”李作尘边说边摇头,“兰家与寻常人家不同,姑娘不嫁出门,也不知道什么叫嫁后从夫。兰家处处给她们当靠山,我这当丈夫的,得不到兰麝全然信任与依恋,日后如何能管束她?”
“一石二鸟。”李疏怒极反笑,“兰姐儿死了,姐姐心痛至极,你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全然得到姐姐的信任。哥哥,想必你还打算日后利用这件事儿做一辈子的把柄吧。虽然是你哄着姐姐跟你回院子,但你不会明说,而是要姐姐体察出你的意思,主动提出来。这样,姐姐会在兰姐儿出事儿后怀疑自己,疑心是不是因为自己急着回来跟你团聚,才导致本已经大好的姐儿受寒着凉,所以发病而亡。”
李作尘点点头,做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贤弟到时候,就按着这个路子说。”李作尘笑了笑,“如此一来,便天衣无缝了。”
药死亲女,陷害发妻。
为的是谋夺兰家产业,为的是一朝平步青云,入朝为官。
李疏看着李作尘,只觉着骨头里钻出了阵阵寒风。他竟然从不知道世上有如此恶人?
兰桂和朱璃都贴在木板隔墙上听着隔壁屋的动静儿,兰麝坐在她俩中间,眼睛顺着孔洞,把那边儿的情况看了个清清楚楚。
李疏刚才戳出来的孔洞是算计好的,高的方便兰桂和朱璃偷听,矮的让兰麝坐着观看,他是怕兰麝知道这些后站不稳,跌倒出事。
从李作尘进门以后,兰桂她们这边儿就没人说话了。
阿玫年纪小,不知道是有什么事,但她听话,兰桂附耳吩咐她安生坐着吃东西喝茶,她就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儿,只用眼睛来回观察朱璃她们三人的面色。
朱璃一直咬牙切齿的,她两只手紧紧的扭着帕子,嘴里无声咒骂。
兰桂脸色比她更臭,几次阿玫都瞧见兰桂挽起了袖子,按动指骨,看着像是要去打人。
三人中,只有兰麝是一只背对她的。她看不见兰麝的脸,便只能从背影猜测兰麝的情绪。
兰麝,腰背挺直,从坐到这位置,到隔壁李疏和李作尘相约离开,她都坐的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李疏和李作尘,把那头小猪拎走了。
李作尘在桌上放了两块儿碎银,跟小二说自己刚买的猪崽瘟死了,弄脏了桌子,这银子是赔偿茶楼损失的。
小二忙不迭的手下,自己搬着桌子去后院刷洗。
李疏提着柳条筐,在跟李作尘分别后,漫步出城找了块儿荒地,扯了些柴草,把那猪崽子架上烧了。
这猪是药死的,他怕有人不明就以的捡回去吃了出事儿,所以直等到那猪烧成了焦炭,方才用匕首掘了个深坑,把猪埋了进去。
等他转回茶楼的时候,兰桂和朱璃正在劝慰兰麝。
兰麝面无表情,木呆呆的在桌边坐着,右手紧紧攥着个茶盏,既不放下,也不往嘴边送。
见李疏走进来,兰麝的眼睛里才有了些活气儿。她眼珠转向李疏,但并未发问。
其实李疏这一路上都在考虑该怎么跟兰麝解释,毕竟前面不少事儿兰麝都不知道,话从头说有点儿远,但不说清楚,又怕兰麝不肯相信自己。
“我们刚才,把能说的,都跟姐姐说了。”朱璃迎上来,扯了扯李疏的袖子。
李疏松了口气,这就好办了。姐姐对朱璃跟对桂儿她们没什么分别,朱璃说的,姐姐一定相信。
“李公子。”兰麝突然开口,许是刚才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了,她声音飘忽又嘶哑,听的人直打冷颤。
“姐姐。”李疏依旧跟着兰桂称呼。
兰麝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李疏深施一礼。
李疏吓了一跳,等他起身还礼的时候,兰麝已经又坐了回去。
“以前,我以为你是姐儿的救命恩人,现在才知道,你侠心义胆,一路护佑兰姐儿到现在,这已然不是救命二字能说完的大恩了。”兰麝勉强笑了笑,那笑,比哭都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