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上睡得如何?”兰桂没话找话的问道。
“睡得很好。”李疏说完,自己回头琢磨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昨日是何时睡下的,已经半点儿印象没有了。
他是世家子弟出身,李家世代行医的,日常极重保养。在家时,李疏什么时辰吃饭,什么时候就寝都有一定的规矩。出门当然讲不了那许多,他自己也嫌啰嗦,往往又因为有事搅扰不得不晚睡,但昨晚上,兰桂没过来,他百无聊赖,便是按着以往在家中的规矩,早早上床准备睡觉的。他记得自己上床的时候看了眼漏壶,现在死活是想不起来了。
“我这脑子。”李疏皱起眉,用拳头轻敲脑门,“昨夜什么时辰上的床,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我昨夜睡得好。”兰桂手托下巴看着李疏,“早上睁眼一点儿都不困,往日还想再赖一会儿,今日也没有。”
“那就是昨夜睡得好,才会这么精神。”李疏暂时抛下旁的不想,什么时辰睡觉有什么要紧的?还是眼前的桂儿,更要紧些。
“对了。”兰桂换了个手托下巴,“你看了家里来的信,怎么个打算?贵妃死了,京城里会不会生出别的是非?还有,那个跟李作尘勾结的要人,又会不会再生出事?”
李疏放下筷子,面色犹疑。
“桂儿。”他抿了抿嘴,“我其实,昨晚想了想,我得回去一趟。”
“你回吧。”兰桂摆摆手。
李疏有些失落,而且这种失落,他还直接说出来了。
“你不留我?”
“留你做什么?”兰桂端正神色,“你回去,必然有事要做。现在你那边儿的事儿虽然只跟我们说了七八分,但我知道,余下一定是不能说的,所以你才瞒着。现在李作尘的心思打算,我们都知道了,你放心,就是你不在这儿,我们也能应对。”
兰桂的想法很简单,也很清晰明了。京中来信告诉李疏说贵妃已死,而这贵妃又是上次突然找兰家要过沉光香的,李疏家中三世太医,能用太医来查香的,必然也不是普通官员。
现在已经坐实了李作尘勾结京中某人,骗兰家的香去做那杀人夺产的勾当,而李作尘做的事兰家已经尽知了。
原本,是兰家在明,李作尘在暗。现在局面整个扭了过来,是兰家在暗,他李作尘在明。
兰麝又已经狠下心,休弃李作尘是早晚的事儿,这当口,京中有变,实在不应该留李疏在兰家,不能耽误了李疏的正事。
李疏觉着兰桂果然体贴懂事儿,不过话说回来,兰桂现在什么样儿,他都觉着好。他胡乱吃了早饭,就跟兰桂一起去了兰夫人院子,先跟兰夫人、兰麝辞行,而后又细细吩咐兰家众人,万不可再给李作尘机会,也不必等他在用手段对兰姐儿下手,只等自己走后,三五日内,便休了他,这样才算安稳。
“我这次回京,便是要拿着李作尘的实证法办那为要人。”李疏眯了眯眼睛,贵妃已死,这事儿必然与肃亲王有关。
李作尘搬了院子,那些证据一定还是聂娘收着。现在李作尘的心思都在谋害兰姐儿身上,聂娘想必心里惦记,她们娘俩自认为搬家是聪明法子,聪明人自负,那藏好的东西,也就不会反复查看。
再说,现在兰家应该是要准备休了李作尘的,那么莲花和月影儿便可保平安,即便被聂娘发现家中东西失窃,她俩收拾包袱走就是了,聂娘和李作尘也拿她们没辙。
李疏,要走。
兰麝与兰夫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意。
正愁打发不走这人呢,现在自己说要走了,倒是让人称心如意。
当下,兰麝和兰夫人也不虚留,李疏略坐片刻就出了门,他得去找莲花,让莲花想法子在这一两天里,把那些证据,尤其是那块儿九品侍书腰牌,给他拿出来。
贵妃新丧,圣上心痛不已。最近这几日,便无心宠幸后宫嫔妃。
皇后娘娘每日亲手做羹汤,又放下六宫诸事,只一心陪着圣上散烦闷。宫中那些聪明的这时候都不敢往上凑,生怕落个跟皇后争宠的下场。
毕竟那贵妃,可是“失足”落水的。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再“失足”?
“娘娘。”皇后宫中的掌事宫女跪在皇后面前,把近日宫中流言一一讲述。
“宫中现在对于娘娘多有畏惧,虽然她们当面不敢说,但显然都把贵妃失足落水的事儿,当成是娘娘做的。”
“她刚在宴席上当面刺我,后面先离开,失足落水,自然会有人疑心是我。”皇后娘娘摇了摇头,“若非圣上当时送了那盆珊瑚盆景来,给我抬了面子,这会儿怕更是有人要说,是我因为贵妃戴着珍珠压我一头,所以下了杀手。”
“娘娘放心。”坐在下手的赵昭仪满脸娇憨,“我当日是和贵妃一起走的,可没见娘娘身边的人。再有人乱说娘娘的瞎话,我就撕了她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