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八七·黑化竹马14(2 / 2)东风送我观人间首页

“哎!”李科跟工友说话,“这孩子怎么鼻青脸肿的?小胡又打孩子了?”

“可不是嘛。”工友颇为唏嘘,“小胡长得瘦瘦弱弱的看着就老实,这两年也不知怎么地发了神经又打老婆又打孩子的,闹得……啧啧啧。”

李科深有同感,带着炫耀抱怨道:“这老婆是能动手的吗,我家那个我刚抬起手她就能给我一顿削,咻咻的。”

周弎跟着落座,在一边闷笑。

“小胡以前跟你可不一样,怕老婆,二十四孝,什么都紧着家里,最近两年却跟中邪了似的,这人呐,一有钱就变!不地道不地道。”

村支书一圈儿地倒酒,李科站起来应酬,推拒一番后杯子里八分满,他继续跟人聊:

“小胡这么对他老婆,他老婆不跑?”

“跑啊!”一提起这个工友就来了劲儿,撸了撸袖子,“跑啊怎么不跑,跑回了娘家,小胡哭着去求,拍着胸脯保证,又是下跪又是发誓的,他老婆心一软就带着孩子回来了。”

“那怎么小孩还鼻青脸肿的?”周弎没忍住插嘴了。

工友是本村的,对这事门门清,“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小胡以前看着多正经,谁能想到他打老婆孩子呢,就不保证有效力啊,可没几个月,又开始打了,喏,孩子拉架才被打成这个样子,不然谁打孩子朝脸打啊,多难看。”

周弎对给自己倒饮料的人道谢,心想,这不都知道了,没朝脸打也不好看。

“那还不离?”李科义愤填膺的。

“离什么离,离了孩子怎么办,跟着爸被打,跟着妈,他妈种田养他?你们别看小胡打老婆孩子,那是人糊涂了,就跟那鬼上身一样,人家清醒的时候……你们是不知道他老婆穿的都是名牌,孩子脚上那双鞋就得我累死累活半个月。”

工友颇为不平,又带着点哲学的光辉:“这世上的事啊,就是有舍就有得。”

李科点了点头,周弎撇了撇嘴。

“吃菜吃菜啊!怎么只说话,喝酒啊。”餐桌上有人在冲他们呐喊。

十几个人围成一桌,竟有五十个人一般的喧嚣。

“小李聊什么呢?”

“聊小胡呢,之前不还跟我们一块做事的吗,最近退了,刚看见他儿子,那个鼻青脸肿的哦。”工友代替李科答了,嗓门嘹亮。

“也不知道干的什么活计,你们是没见房子里头装修得跟城里一样,墙新粉了,还贴了瓷砖,换了家具和冰箱电视,电脑也按上了两台,还买了新车,人家富贵了哪还瞧得上我们呐。”

“瞎说什么呢,之前田里遇上了,小胡跟我打招呼态度好着呢。”

“态度好,态度要是好还打老婆,这打女人的男人就不算个男的。”

“哎哎哎,偏激了吧,偏激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时不时来一个人劝酒,周弎忽然插嘴问:

“话说就没人知道小胡做的什么发的财?”

李科瞪了他一眼,小声训斥他:“小胡也是你能叫的?得叫叔!”

“瞒得紧,不过总往城里走。”聊得上头了,没人在意这细枝末节。

“怕不是走了歪路,不然怎么来钱这么快?大风刮来似的。”

村支书带着笑反驳,“胡说什么呢,小胡心正的很,邻里的总帮忙,上次修桥小胡可是捐了钱的,可不能造谣言啊。”

“哎,嫂子还在炒菜,叫嫂子上桌吃饭啊。”

话题慢慢偏到别的地方,周弎端着一次性碗,目光在餐桌上转了一圈,凑到李科耳边问:“哥,小——胡叔家住哪啊?”

李科刚跟人碰完杯,头都不转:“善心大发啊,人家打老婆孩子你也管不着啊,那不是多管闲事嘛,又没报警报到你头上去,而且你就一辅警,正经警察都不管你管有什么用,还名不正言不顺。别闹,知道不?”

“哥,我就去看看,你不跟我说我到处问的啊。”

“哎,就小卖部那一排的房子,靠桥那家,你说的就看看别多管闲事!”

“嗯嗯。”周弎很夹了几筷子菜,端着碗跑出去,李科在他身后圆场子:“小孩子,想出去转转,我们不管他,吃菜!喝酒!”

出了门,直线往前走,路过一家顶着合作社招牌的小超市,柜台没有人。顺着往前走几步,周弎立即就认出了小胡家的房子——

房子外墙贴着粉白色的瓷砖,凸出的阳台栏杆是汉白玉的,还加了不锈钢护栏。锃亮锃亮的防盗门上两贴门神,门半掩着,隐隐能听见男女争吵的声音。

周弎没进去,经过了小胡家门前,上了桥,桥还是旧桥,护栏却是新的,站在桥上可以看见小胡家的后院墙,低头看是河水,有些浑浊看不清深浅。

新砌的院墙上的碎片玻璃闪闪发光,一棵老树从院子里伸出半截身躯,覆盖上了新绿,树冠下一条小路通向河边,几块洗衣服的石板分外光滑,潺潺的流水声不绝于耳。

环境真是好,房子跟周围的比,就那个门都能看出气派。

他吃了两筷子菜,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子像个要饭的,躲到了桥下河边,只要不是刻意往下面看就不会发现他。

他盯着水里找鱼,耳朵却竖起来听,蹲在河边竟然比大门口还听得清楚些。

他猜想总不会是在院里里吵吧。

不一会儿,他放弃了,争吵的声音经过了空间的放大和回转完全只能分辨出几个字眼:

“……活该。”

“杀千刀的……”

“……你怎么不去死……”

“要不是……孩子……”

一碗菜吃完了,人还在吵,周弎的探索欲也消了。

他觉得大概就是家长里短的吧,之前的猜测完全是他瞎想。

心里头的失望叫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嘴巴里的肉也不香了。

这个院子里的女人曾经算的上幸福,家里一把手的位置,丈夫勤勉,儿子懂事听话,却也一朝风云变。

他想起跟自己同一条街的小女孩君君,大名不知道叫什么,但人贼可爱,又乖又软,见到他就甜甜地叫哥哥,一双黑白分明的杏儿眼亮晶晶的……他只要出门口口袋里就揣着一把糖,小女孩没有糖哄着就站的远远的,可别想摸头捏脸。

如果人贩子也是拿糖哄的君君,而君君就是因为他总是给她糖就只摸摸头捏捏脸就没有了警惕心……

他都不敢照周奶奶的面。

良心不安,那天晚上他熬了一个通宵,也没能把人找回来,打听到找到校服的地方之后他就想到了这附近的村子。

警察们当然也想到了,但不可能人网似的排查,发了通知,以及在社会上征集线索。

但三天都过去了,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

他今天只是单纯来当司机的,在饭桌上听见人说小胡这两年赚了大钱,本以为沉下去的心思就活了。

赚大钱,暴富,会不会就是赚的黑心钱?

性情大变,突然打老婆小孩,会不会是老婆反对他赚黑心钱还威胁他,他就用暴力威胁?

然后他就怀着电视里侦探破案一般的兴头跑出来了,但他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人家大门开着他不敢进,院墙不算高他也不敢爬,偷听也只听见个只言片语。

他接着一声声地叹气,蹲河边把碗里的菜都倒河里喂鱼。

没心情吃了。

正叹着气,耳边仿佛响起来鞋底板和泥土地摩擦的声音——

“噗通”!

不是,我还没回头呢,这套路不对。

整个人栽进河里的周弎一只手里还捏着筷子,碗被水波带远了,他面目狰狞地在水中挣扎,接着站定了,水位刚好到他脖子。

他看向站在洗衣服用的石头上的鼻青脸肿小个子男孩:“……”

鼻青脸肿阴沉沉盯着他地不说话。

周弎:“……”

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