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孩子,莫要伤了自己。”雨姬难得地流露出和蔼声调,面目上的泪疤也不再是骇人的模样,“君尘心并非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还是让奶奶来吧。”
“雨姬,你……”尘心尊师显露出震惊状,他自然是指雨姬和那个年轻的妖娆女子之间的关系,“她是你的孙女?”
“怎么,老头你有意见?”妖娆女子冷笑道:“听好了,本主正名秦曦,是北都皇室的公主。我奶奶也是心软,不然本主率领我北国的将士们一举荡平了这腌杂的君越山门。”
尘心尊师却没理会秦曦的话语,他只是一个劲地询问雨姬,“雨姬,你如何到了北国?你又为何不肯回来?”
“君越山门门主,请你称呼我为雨弱寒,当年之事后,这世上就不再有雨姬此人,剩下的躯壳名作雨弱寒。”雨姬冷声厉语,丝毫不顾及尘心尊师的颜面,她号令身后成百的北军精锐,皆拔刀而出,迎击君越山门门徒。
尘心尊师,或者称他为君尘心,从怀里摸索出一张破旧翻损的锦帛,上面花纹磨去,隐隐隽写数字。
“雨姬也好,雨弱寒也罢,当年契约如何轻易违背?”君尘心神色迷离,手里摩挲锦帛,像是在自我言语一般,“君作悔恨泪,尘心几时陪?雨落青山未有人,来日弱寒归。”
“你这老头哪来的这么多废话?”秦曦紧皱眉头,她斥声道:“给本主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就夷平你这君越山门!”
“是啊,过了这么许久,我又怎么知晓你遭逢了些什么呢。”君尘心苦笑,他的面容也悄然从中年转为白发苍苍的模样,“当年我着实对不住你,可今日我既在此,便不能叫你们毁了这君越山门先辈们百年基业。”
君尘心面色沉凉如水,静波交错,周遭隐约传出仙鹤长呼,虎狼群啸,这次轮到雨弱寒变了颜色。
“你……你这是要拉着我们一起同归吗?”雨弱寒翻手为云,十数柄油纸伞上镌刻屠戮战场的图景,抵挡在北国人面前,形成厚重的屏障。
君尘心淡然笑道:“百年光影我也已是活够了,今日放开俗世本就在情理之中。”
“只是我想不到你竟为了复仇,联手北国人,你可知这北国人是如何手段?”
“手段?”雨弱寒冷哼,“相较你们这些伪君子,北国人至少还算坦荡。”
“你走吧,我看作当年之事,不会追究,只是……”君尘心凝目,“只是这秦曦得暂留在君越山门。”
“笑话,你当真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愚昧无知的雨姬吗?”雨弱寒脸上的笑容在泪疤的衬托下显得古怪,“也好,今日便做个了断吧,就让这令人作呕的君越山门化作尘土吧。”
君尘心不做答应,只是双手飞快结印,成百上千道光影互相覆盖,气息愈发强盛,不过几个瞬息,一道光照万丈的金身道士出现在君尘心的身后。
“速速退去!”金身道士紧闭双眼,四个字徐徐吐出,君尘心和他同步,似乎两者相互联系。
君越山门的门徒闻声皆是引去,聚在了君越山门的护封大殿前,道法拱卫。
“鬼神之力终归是虚幻的,何必苦苦执著?”雨弱寒持着的伞竟在慢慢褪色,变为了素白,“痴嗔贪恋,皆终化归尘土,为风吹散,为雨洗刷。”
狂风随她指尖滑动,肆掠爆鸣,侵吞向君尘心的领域,雨弱寒止住脚步,凄声道:“雨殁三江川流涌,度暗两朝人不识。”
在场所有人似乎听见来自遥远方向传来的咿呀戏腔,梆敲锣鼓,凄凉自染,像极了独守新婚夫尸首的嫁人妇,声声断肠。
君越山门门徒凡是听得清晰的,定力不甚的,全都七窍流血,软倒下去,生死不知。
而北国人这边不知为何,全都不受影响,甚至于杀气更加强烈,除了秦曦外,全都双目充血,喉间发出嘶吼声。
就在两方即将再次混战时,众人耳畔多了清幽的笛声,如果说先前的戏腔是哀怨凄惨,那这笛声则是赋予了高山流水,沁人心脾,宽慰解迷。
“好好说话,好好说话。”笛声下男人的声音掩盖不住的笑意,“有什误会大家可以一起商量啊。”
听到这个声音,无论是君尘心,还是雨弱寒,全都僵直了脸,活像见了鬼一般。
“君尘央?”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