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就在三人敲定计划,牛半斤、朱八两正自迈开步子,大道长阔之时,秦守一忽然冷不丁的一声冷吭,令他们立时顿足不前。
“又要变卦了?”牛半斤宏声喝道。
“不!不!不是变卦,此事尚有变数未定!”
“谁!”
“逆鳞!”
“依你所言,他如今已经焦乱不堪,哪里还腾得出手来搅局?”
“不!他还有龙行司无所不知,遍布天下的耳目!”听罢秦守一的慎言提醒,朱八两登时回过神来,细思之下,俨然知道了秦守一所虑为何,随即附言道。
“哎呀!把这最为要命的一环给忘了个干净!”牛半斤猛可明白,左右环视了一遭。
逆鳞如今虽自困于大局,但他麾下遍布天下无所不知的耳目,历来亦是他震慑整个江湖的另一个手段,有道是树大根深,龙行司能独秀于这天下武林,必有他异军突起的根源。
“只怕此事还有两个人是瞒不过的,亦或许他们还能帮上一二!”秦守一转而又镇定自若满怀计谋地说道。
“冷寒霜!”
“孤尘子!”兄弟二人一先一后几乎同声同气。
“对!他们既然之前能瞒过龙行司的细作,此番何不找他们来个故技重施岂不更妙!”
冷寒霜与樊孤尘等另作打算的运作,并非当真瞒过了龙行司的细作,而是正如秦守一所言,龙行司如今已经为大局所困,若不是动摇根基的大事,逆鳞亦只是着姑妄听之姑妄视之的态度。
可秦守一与朱牛兄弟的盘算,乃是自乱阵营的行为,倘若事情败露,逆鳞势必不会再姑妄视之,必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拉冷寒霜与樊孤尘入局,无疑是加了一道护身符,更加保险亦更有胜算。
灯下黑,越是接近源头的地方越是黑暗,权势如此,欲望如此,名利更是如此,龙行司耳目遍布天下,可唯独在这龙行司关门内外,竟未布下一棋一子。
还未等他们动身,商君愁出现了。
“三位前辈!”为免唐突,商君愁轻声唤道,她一直留意着杨修的一举一动,就在杨修在门前徘徊之时,她便已经在场了,所以秦守一等商量的过程细节她都十分清楚,她本意欲提醒他们留心龙行司无孔不入的耳目,可见到后来秦守一已然想到,便索性直面秦守一等。
“是你!”见到有外人在场,三人顿感惊悸,秦守一且不说,那牛半斤与朱八两二人都是内家高手,此番竟有人蛰伏在旁却浑然不知,怎能不心生恐惧。
“三位前辈毋须多心,大家都是同路人!”为打消疑虑,商君愁随即表明了立场。
秦守一等知道她是冷寒霜麾下亲信,既然她已表明心意,况且自己方才的言语皆都被她听得,如今已是再无退路。
“姑娘如何打算?”秦守一开口问道。
须臾,商君愁附言问道:“前辈有法子让他重铸元神,他复原后是否会如传言一样,难以掌控?”
秦守一当然知道她所说的他指的就是莫白,只是他并不知道,眼前这女子与莫白有过一段过往,至于她说的难以掌控,是因为她之前见识过莫白愤怒之时的疯狂,甚是可怖,再加上江湖早有谶言,不灭金身事,离经叛道时,精气神三元合一,重铸形神合体,便是堕入魔道的开始。
“这个!凡事皆有两面,只要他不破情关,尚有性情之事在心中,依照莫白的品行,便是可以掌控的!”
“不破情关?此话何意?”商君愁不解问道。
“楚丫头便是了!”秦守一未作多言,只是简短地直言相告。
是时,商君愁似是有些明白秦守一的言下之意了,依照其所言,莫白如今心思全系于楚莹莹身上,只要他们之间携手并肩,相安无事,自己对莫白的担忧便是多余了。
作为曾经动情的女子,商君愁难免黯然神伤,但念及与莫白旧识的朋友,商君愁徒添了几分欣慰。
深谙世情的商君愁冰雪聪明,有道是糊涂人自有懵懂福,太明事理却往往自寻苦恼,先天下之忧而忧有时候不总是对智者的赞誉,就如同此时的商君愁,心中更多的是对现实的无可奈何。
然而此时,商君愁猛可想起那日冷寒霜所言,要自己相助杨修,令其日后成为唯一可与莫白制衡的对手一事来,为免传言成真,当即言道:“我家宗主的意思是,让杨修先与化血金阳羽融合,各位前辈以为呢?”
秦守一等不明白冷寒霜的用意之深,自然有些不甚理解,但考虑到日后要与其结成阵营,还是爽快地应允了。
事在人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注定要有变数,当真是避无可避,那杨修遭人驱逐之后并不甘心离开,商君愁与秦守一等四人所言,皆都被他听了去,有道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杨修当即便认定了若要莫白自毁修为,大仇能得报,楚莹莹便是命门所在。
杨修早就心喜于楚莹莹,如今心事无望,眼看着楚莹莹就要与莫白走到一起,心里放不下,但又心不甘,同样生而为人,凭什么莫白就有众人想扶,当即萌生一计,决不能让莫白得了所有的好,于是借着商君愁的主见,先于莫白成势,誓要做这搅局之人。
几人意见合一之后,便各自行事。
翌日,归去坳后,湖心岛上一处钟鼓楼当中,一男一女两个身影面侧而立,良久不语。
“哥!你为何还要一意孤行,一错再错!”
“冰心!为兄有为兄的苦衷!”
“这本就该是你的使命,如今因为你的私心,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了!”
“使命!哼哼!我龙行司有着傲视群雄的能力,区区一个莫须有的使命,我岂能受困于此!”
“欲受其冠,必承其重,这个道理你早该懂的!”
“不!我是受人膜拜的神明,不归凡夫俗子的那一套所管!”
“敬畏你的不都是这些凡夫俗子吗?没有他们,你拿什么去自恃高人一等!”
“是我龙行司!才让这天下武林永无第一之争,安稳如斯!如今为兄只是放手了这条规矩,让他们去争好了!”
“如此说来,剑陵的秘密你也打算不理了?”
“剑陵是这天下武林的,不是我龙行司的!”
“你疯了!守住剑陵,便是守住了江湖的规矩,这是龙行司存在的古训,亦是底线!”
“有人守这规矩了!他就是莫白!逆命天机在他身上,而且秦守一即将让他练成不灭金身!”
“你想把劫数转到他头上!他为你遭受的这一切够多了,你还不肯放过他么?”
“当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他拿了我给的天行剑,受人敬仰,欲受其冠,必承其重,这可是你说的!”
听言,女子身躯朝前倾覆,抬手扶着木榫,以免跌倒,她就是香消玉殒多时的于冰心。
“这么说,当初你说害怕莫白因我沉沦,让我假死,也是你计划中的一步了?”
“这!莫白出身卑微,他配不上你,更不配对你动情!”
“既是如此,那你为何要让我与他相见?”
“你!当真对他动情了?简直胡闹!”
“那你呢?你当年因为一个女子与人心生嫌隙,难道你就没动过情吗?啊!”言及此处,于冰心怒火中烧,她历来温文尔雅,颇识大体,鲜有粗声言语。
“住口!你!你不要忘了安排给你的任务!”
“哼哼!任务?往事如隔世,我会亲手帮你毁了他,还有他身边的人!”说罢,于冰心一双明眸里,泛起了叶尖晨露。
“妹妹无须伤感,若不是有我的天行剑在他手上,怎会有人瞧得上身份卑微的他!”逆鳞说道。
“你既然瞧不上他的卑微,为何要选他!”
“因为有身份的人,就不该去受他那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