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庄里的路上开始出现了讨饭的,也就是叫花子,不是一个两个,是每天都有讨吃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都算是好的,有些身上衣服都没有多少,瘦骨嶙峋的,看得人很是心酸。庄里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就给端上一碗水,让喝点,吃的是实在拿不出来,家家户户都在挨饿,自己都顾不上,也救不了别人。
往后的日子,越来越有外乡的人经过了庄里,从他们的口中,才知道现在还能硬撑着每天吃上一顿的庄户人是多么的幸福。
离着庄里几百里以外的地方,方圆千里都是遭了大灾了,不但是旱灾,还有虫灾,麦子都没收上,全让飞过来的蝗虫吃没了,家里不多的余粮,县上搜刮了一道,打仗当兵的再来了一趟,什么都没有了。眼里能见着的吃的,全都进了肚子,草吃完了,树皮都啃光了,饿到最后,柴棍都进了肚子里面,都饿疯了。
很多人都逃了出来,四处的寻找着能活命的地方,能卖的都卖了,卖儿卖女的多的是,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可以,很是凄惨。
这都是逃难经过庄里的庄稼汉亲口说的,樊小苟和二蛋他们也是和大人们站在一边听着的,很多人都是满眼的惊恐和心酸,心软的流下了泪水,没想到外面远处的人们过得这么难,太难了。
往后经过庄户的逃荒的人,更是证实了这些事情,最让所有庄里人印象深刻的,是一个乞讨到杜老财家的逃荒者,不知道是怎么打动了杜老抠,吃上了一碗麸子饭,可是因为太饿了,吃的太急太快,这碗饭变成了这个男人生命中的最后的一顿,肚子太久没有见着吃食,吃进去太快了,就这么走了,死死地抱着那碗饭,紧紧的握着筷子。
眼巴巴的看着天上,还是依然的晴天万里无云,樊小苟去了自己的窑里,背上了书袋,拿上了撅头,上了北山,他要去抢吃的,因为逃荒的人说过,地里的老鼠洞里,土坎上的松鼠的洞里的粮食,他们都搜刮的吃了,甚至于这些田鼠老鼠也都吃了。
家里的粮食在一天天的少着,樊小苟是想了再想,就没再犹豫,能找到一点吃的是一点,能撑过一天是一天,只要是或者,就有希望,一家人都在,都要在,不能失去,也不允许,逃荒的人们说的,外面的事情,太让人心有余悸了,太惨了。
庄里人每天都在挣扎着,终于等到了那一天。
五月初,下了几场大雨,地里也都湿透了,干涸的土地没让一点水分流失。庄里的人,有些站在大雨中,开心的笑着,张开嘴让雨水流进了嘴里,有些蹲在地上,掩面哭泣,呼喊着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
樊小苟和二蛋他们,站在碾场上面,双手搭在彼此的肩膀上,在雨中呼喊着,大笑着,心里痛快,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有嘶吼。
雨后,还有玉米和高粱或者谷子种子的家里,早早的把地里犁了一遍,全都种了下去,没有种子的,或者借或者买或者用地换,也都在田地里面种下了粮食。
只要地里能种下一茬庄稼,能收获了,庄户人就有希望,就有以后,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