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帆桂月站在了房门前,手放在门把手上不知道是开门好还是不开门好。
房间里的落地钟敲响了八下,咚咚咚咚的,听起来和丧钟一样,真不吉利,找机会换了吧。
不,多半是没可能吧。
老实说他对这个房间感官极为不好,每次哪怕明知道自己迟早要过来被训,无论跑到那里都躲不过这一场,但是还是要尽力地远离这里,不到时间绝对不进门,甚至除非必要都不想在这个房间周围出现。
在翼帆家的感官里,执行部的人都是一群弱鸡,实力不值一提,让干点什么都干不好,偏偏还非常爱抱怨。对于这种看法,翼帆桂月表示强烈反对,这哪是一群弱鸡,好歹鸡被打的时候还会叫和挠人呢,这群人真往死里欺负都不会哼一声,估计要是有一天被人拿刀要一个个排队砍头的时候,后面的人还会为没轮到自己而庆幸,等轮到自己的时候才会手脚发软地哭喊。什么?反抗?不可能的,尽管说起来很悲哀,但是真要舍得反抗,应该也不会被丢到执行部来。
作为执行部部长,这种说法果然还是太悲哀了。
翼帆家对钟家尤其是钟家执行部的模仿从表面上看是最像的,但究其本质也是背离最远的,极端程度颇有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感觉。单纯以表面而言,从房间的桌子和座位布置,窗帘的颜色,到摆放的落地钟,就连钟声都是一样的。以前钟家那个落地钟因为老旧的原因走时会偏慢,需要每天都有人给调一下,而这些一般是由打扫卫生的女仆负责的,相应的翼帆家就很配合地每晚把钟给调慢,然后在每天同一时间给调回来。
后来操偶师在一次恋人过生日的时候决定把房间里的钟给换成新的就当作生日礼物了,翼帆家这才停止了每天把时间调来调去的奇葩行为。
这个和操偶师送的生日礼物一模一样的新落地钟就一直用到了现在,每次听到这个钟声就意味着翼帆桂月要带领着一群弱鸡面对长老们无中生有和吹毛求疵的苛责,他本人当然非常难受,但是身后的弱鸡们似乎对此总是无动于衷的状态。不,说是无动于衷也不那么准确,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在幸灾乐祸,没错,对于替大家挨训的部长,这群人居然感觉到幸灾乐祸。
只能说果然是无可救药吧,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之后翼帆桂月也就不那么在意了,有本事你们长老会和家主就找人来接替我,这都已经是垃圾回收站了,再往下掉还能掉到哪去。
这样给自己打足了气,推开门时他还是忍不住一愣,每天这个时间都是挤满了人的房间,现在里面空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来面对五名长老和家主本人的质询。
是自己的过错,昨天晚上因为真的实在是没有人愿意出去冒险,为了把执行部的直属部队带出去,不得不鼓动自己这些下属做个表率。
“你们说的轻松,为什么你们自己不上?”
“没错,凭什么把我们派上去送死,然后你们躲在后面拿好处,你还有没有点家人的感情,要走一起走。”
“说什么战略机会,都是扯淡,你们这群冷血动物,就是想拿我们的命去冒险。”
“为的什么,为的不就是你们的那点面子,那点利益,敢情死的不是你们。”
“翼帆家应该为出了你们这群败类而耻辱。”
……
在面对自己的首战时,直属部队群情激愤,逼着自己把手底下稍微有点骨气和能力的人全都派出门了,没有骨气和能力的人也被沥沥拉拉地拖了出去。士气固然是高涨了,但是胜负从来都是只和实力有关,最终全员牺牲……
想到这里,翼帆桂月笑出了声,现在还替他们掩饰什么呢,应该是遇敌之后想逃跑但是失败了,并且想投降也没人理吧。
不,或许顺序是反过来也说不定。
一夜之间成为了光杆司令的翼帆桂月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所谓背水一战不过此时,没有后援,没有后路,也没有继续平稳的希望,能够甩开一群废物的拖累直面此刻应该也称得上是幸运吧。
但是总觉得非常的不爽,哪怕无法明确地说出来原因也还是感觉非常的不爽,就算此刻颇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也还是觉得非常的不爽,看着窗帘不爽,看着桌子不爽,看着落地钟也不爽,再看几位长老们和家主脸上那得意的笑容时就更是不爽。
极度的不爽把自己逼到想要发疯,低沉的怒火在胸中燃烧,凭什么你们这群就知道拖后腿的人也能笑得出来,死了那么多人难道不是们的子孙后辈吗,你们一直不是要求孝顺吗?你们给这群孝顺到连话都不敢说的人的回报就是这样吗?
还有你,家主,翼帆幸雨,这可是你主持建立的执行部,现在被整体牺牲掉,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还是说,在我们这群人牺牲之前,你就已经把我们卖掉了?
当然还有自己,带出来一群除了低头干活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所有属下死的死逃的逃,勉强维持到今天这个局面还是靠着操偶师的怜悯,自己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活下去?
去主动寻死吧,不,来一起主动寻死吧,你们不是一向看不起干活的人吗?来吧,这次我不反抗了,让我们一起来体验一下这个你们选择的结局吧。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顺手拉开椅子坐到了如往常一样要被训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