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闻言推开门,独自向里走去,回头向赵如意师徒点头致意,算是道别。大天师性喜幽静,所以除了第一次是由赵如意领着,之后每次都是自己一人入内。
雕兰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念一缓缓关上,屋内布置简陋却甚为清雅,正堂上挂着两个白底黑字:“求道”,向里走去,侧面墙上挂着“清静”和“自然”。
阿祖心知这些都是道门思想,道门中往往越是修为高深者,往往越是追求独自向里参修感悟,绝不会像佛门一样百十成千人一起打坐参禅,当然这也不是说莲山不好,只是修行的方式在所不同。
东厢蒲团上盘坐一人,正是大天师,但见大天师满头乌发气色红润,听赵起灯所言自家大师伯已经八十一岁高龄,但看身形与面相分明和一个身体康健的中年人无异,这又是道门与佛门的差异所在了:佛门在于死后涅槃,往往不在乎保养肉体,所以大多年老者多是容颜苍老身躯枯朽;而道门在于生前飞升,比如吕祖便是黑发黑须得道成仙,继而下凡度世,所以道门中极重于保养肉身,洗髓练体的功法层出不穷。
阿祖恭恭敬敬地双手合十道:“小僧念一拜见大天师!”大天师本来闭目,闻言睁开双眼淡淡道:“道佛本是一家,数来我们也寥寥见过几面,不必拘礼于什么天师不天师,叫我师伯便好。”
阿祖闻言称是,便依往次一般盘坐在大天师身前的蒲团之上,大天师则盘坐于阿祖身后,伸掌到阿祖背部的至阳穴和悬枢穴,开始运功,然后到中枢穴、筋缩穴、大椎穴,约莫过了有两个时辰,阿祖额上早已遍布绵密的汗珠,瞳孔中不住的有微不可察的红丝游动。
大天师缓缓收掌,深呼吸一口气说道:“老道已在你督脉至阳穴等五处穴位运功,暂摄了你体内的妖邪之气,七日之后再来此间,我再将你余下的七处穴位摄伏。”
阿祖道:“多谢尹师伯,如此便劳烦尹师伯了!”
大天师道:“无妨,三年来贫道虽给你这小家伙治伤耗费了不少精力,但是造化玄奇,三年来与你体内的数股邪魔之气屡屡对抗,老道的功力竟也得此精进不少,便是所谓福祸相依吧!”
阿祖道:“尹师伯道心如磐,必可感为上听,小僧期盼尹师伯早日得证大道。”
大天师道:“好了,你且回去调理体内脉息,说来一月后是不是就是衍武的时日?”阿祖点头道:“下月初六,便是三圣衍武。”大天师沉吟片刻没有说话,就自闭目养神,有如此间再无二人。
阿祖自觉该当离去,双手合十恭敬地道了声阿弥陀佛,推开房门向小院外走去。
天师府入内须得由人引进,出去却可以自行离去,阿祖沿着来时路途,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了天师府。
走过观道岩和棋坪岩,相传观道岩乃是李、尹二祖观海论道的地方,棋坪岩则是他们下棋的地方。
阿祖甚喜道山这块十丈大小的观道岩,每次路过都会驻足片刻,因为观道岩与摩崖之间云海交接,云海尽处便是莲山摩崖,摩崖广坪尽处有一草庐,草庐里住着他最敬爱的人。
阿祖的师父,万喜方丈最小的徒弟:枯叶禅师;枯叶禅师生性孤僻,轻易不肯见人,单每年与阿祖见两到三面外,也只与每三日送一次餐食的寺僧偶尔有几句交流。
至于缘何如此,则无从可知,寺里曾有好事的僧侣猜测这是佛门诸般禅法的一种,名曰“守静禅”,阿祖曾笑问尊师是否真是如此,枯叶禅师也仅是微笑不语,自此摩崖草庐便成了莲山上的一桩“悬案”。
观道岩云海比之摩崖云海,另有一番波澜壮阔,奇胜处却是别无二致,阿祖沿着崖畔漫步缓行,路遇的道山师兄弟们皆是含笑点头致意,阿祖亦是含笑回礼。
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楼阁前,这座楼阁共有七层,瓦色有些发灰,雕栏壁柱上的图案也很有些褪色,总体显得颇为老旧,使人第一眼看去心里便生出荒凉的感觉。
阿祖无意中走到此处,便要离去时,没想到阁楼上突然传来了慵懒的嗓音道:“怎么……小秃驴来看我的笑话啦?”
阿祖寻声抬头望去,第三层楼阁围栏旁正斜斜倚着一位极年轻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