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身边的林仙儿,丘独又立马摆出威风样子,作势要来抱她,嚷道:“好仙儿,快陪我再来……”
林仙儿轻盈躲开,回眸一笑,娇嗔道:“瞧你这幅样子,奴家哪里忍心。而且你该知道的,这儿夜里绝不可以留人,这可是龙四爷定的规矩。”
丘独想了想,道:“那龙啸云虽然不好惹,但仙儿你该知道,我丘独是何样人,岂有怕他的道理。”
林仙儿笑笑,并不答话。
丘独又道:“而且现在梅花盗闹得这么凶,我就当是为了保护你安全才留在这里,就算被发现了,龙啸云他能说什么?”
林仙儿道:“他不会说什么,但他只要动一动手指,就会有人让你也再说不出什么。”
丘独本是隐忍着的,这下却怒了,不屑道:“你休要唬我,仙儿你不是武林人,哪里晓得那狐假虎威的把戏。龙啸云有靠山我是知道,但先前可不知道兴云庄这样外强中干,名不副实。既然这样,我丘独果真是不怎么怕他了。”
林仙儿笑着摇头,道:“你错了,你可知道为何你今天来这里如此容易?”
丘独一愣,若有所思。
林仙儿道:“只因今日内院那边不知出了什么事,院里的一应高手都被那娃儿叫去助拳,换做平时,这冷香小筑就算是你师父来了,也要非请不入。”
丘独细细一想,便知她说的不假,讪讪一笑,道:“但我若来了,仙儿岂能不请,我可是你的入幕之宾,有句诗写的好,正所谓,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
“够了。”
林仙儿冷声打断,将丘独的衣服扔过去。
她并不喜欢江湖人,更讨厌附庸风雅之人,一个江湖人在她面前吟诗,简直就像一个粗野汉子在扭捏着绣花,让她作呕。
当然,只有一个江湖人除外,因为他虽然游荡江湖,却始终住在林仙儿心里,整整十年。
林仙儿想着他,陷入回忆,目光流连于房中一桌一椅,一幅画,一支笔,落在墙角的一方私印,洒到窗沿的两点墨痕。
一切的一切,都留有他的气息,证明自己和那个男人,曾经有过一丝联系。
整整十年,这屋子都是她自己在打理,而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过样子。
丘独穿上衣衫,看到林仙儿在发呆,那副清冷的样子,竟让他生出一丝忌惮,不敢惊扰,悻悻然只好离去。
也许是为了发泄那一丝不甘,丘独的脚碰到地上铜盆,顺势踢到一旁。
林仙儿目光猛地一寒,露出杀人一般的表情。
丘独开门,冷风一吹,打了个寒颤,更觉得身虚体乏得厉害,赶忙逃也似地去了。
林仙儿关上门,外面残阳将尽,最后的天光穿过门缝射进来一缕。
盯着那道光,林仙儿拿起铜盆,小心翼翼地摆好,调弄了几下,看着那道光反折出去,刚好射向床底,这才罢手。
不过那道光太暗淡了,床底仍旧漆黑一片。
林仙儿盯着那里看了一会,忽然走过去,低头,慢慢将手探向床底。
她的脸一下僵住了,冷若冰霜。
片刻。
林仙儿拿来烛台,放到床边点燃,俯身趴下去。
床底空荡荡的。
可是在一角,却有两片尘土,虽然不明显,却似两把烙铁按在林仙儿胸口。
林仙儿赶忙用手抹去那尘土,又拿来绸布,细细将床底擦了一遍,比昨天擦得更细致、更谨慎,生怕再留下这样的败笔。
因为,这是冷香小筑,属于林仙儿,人间最后的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