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河躬身拱手,“下晚才识浅薄何堪教民,万请录事收回成命,切切拜请!”
“此州中公务,岂容你置喙,诸君,走吧”,冯录事一挥袍袖笑眯眯的走了,他走的倒是利索,却把方星河高高的架了起来。
冯录事所言的文字一发出去,方星河固然是名动襄州,却让这些私学学子,尤其是张柬之何以自处?他们可都成了方星河扬名的踏脚石。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官场阳谋之恶毒竟至于斯!
“孟将先生,我……”
“此事与你无关”,张柬之说完目光转向周博文等人,“日日高坐教舍却不及一杂役,尔等宁无愧乎?”
说完,他也一挥袍袖而去,留下院中面面相觑的众学子们一片沉默。
方星河孤零零的站着,眼神偶然遇上一学子,对方偏头直接躲过了,此后如是者再,几乎无一例外。
方星河无奈的笑了笑,心中满是对冯录事的愤怒。
最终他将目光投向张玉池,看到的却是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方星河低下头看看洒扫了两个月已经无比熟悉的院落,再抬头看看教舍,尤其是每次所站的窗外那个位置,长叹一口气。
当天私学没有再开课,下午有消息传回说冯录事的决定已不可更改。
方星河闻讯,一如往日般来到私学开始洒扫教舍和院落,每一下都无比用心。
洒扫完到灶房吃晚餐,里面已经有不少学子先到,见他进来不约而同住了口,也没人上前与他说话。
一切都回到了上巳踏青前的状态,只不过那时候他至少还有兰东海和张玉池,现在……
方星河默默吃完饭,回到小偏房开始做功课,功课做完开始收拾东西,一样样一件件收进包裹又检查了并无遗漏后洗漱上榻。
第二天早晨起身洗漱完,方星河没有去灶房,回到小偏房将所有东西一一复位到初住进来时的样子后默立良久,背起包裹,转身,出门。
该走的时候到了,那就静悄悄的走吧,没有告别,也无人可与告别。
穿过空无一人的前院,走出学子们日常出入的角门,门外便是当日周博文拉着他问张玉池之事的那片竹林,旧事历历,如在目前,事中人却要永远的离开了。
穿过竹林时脚踩在陈年竹叶上沙沙作响,就在沙沙声渐细渐悄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为什么不去灶房用朝食?”
方星河猛地转身,愕然道:“孟将先生……”
张柬之站在竹林深处,浓浓的绿意映在脸上,使其眉眼之间愈发多了几分苍古之意,他就像没看到方星河肩后的包裹一样,“快去,再晚灶房就没有了,也该上课了”。
说完,张柬之负手而走,方星河愣了愣忙快步跟上,最终落后半步随行。
“何者为忠?”
“嗯?”
“昨天冯易之留下的那一问你该如何作答?”
方星河沉默了七八步的距离,“学生不知”
张柬之似乎叹了口气,又似乎是没有,脚下不停,“留你只为怜才。我不收你束修,不解你疑难,所以你并非我门下弟子,学生之说尽可休矣。灶房到了,你自去吧”
“是”
方星河看着张柬之的背影远去,他知道孟将先生想听什么答案,无奈他想听的却不是他想说的。
穿越者要怎么和一个学《三礼》的唐人去讨论忠,没办法的!
放回包裹,到食堂吃饭,而后站在教舍窗外听课,就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下午课后,方星河正在洒扫时张玉池来了,手里依旧拿着一片捡来的树叶,“我听阿耶说了,我……”
“没事儿的”
“你真不生气”
方星河笑笑,灿烂明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