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河看看鼎，看看上方的阴阳鱼，手一抄将三枚丹丸取出来，入手沉甸甸的极有质感，恰与其金光灿然的外表相得益彰。

这份量，这色泽，这香味，再搭配上虞清臣的金字招牌和他刚才的表现，方星河若不是穿越来的怕是也得信这就是长生丹。

长生久视，白日飞升，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光，厉不厉害，服不服？

方星河掂着丹药走出巨棺，刹那间小院内药香氤氲，金灿灿的丹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到简直不可逼视。

一片倒吸气的颤音里，黄九全身都在抖，声音尤其抖的厉害，“小……兄弟，给……我，快……给我”

“你先把人放了”

“撤，都撤，让他阿耶过去”

八个盗匪闻声撤开，过程中他们贪婪的目光没有离开方星河手上分毫。

方星河说话算话，果真走到黄九面前将丹药递了过去。

又是一片倒吸气，这时赵振东蓦地喊了方星河一声，他脸色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晒的太厉害的缘故简直红的可怕，喊完名字又什么都没说，只是喉结骤然贲起，吞咽口水的声音大的吓人。

虞清臣眼见方星河真把丹药给了黄九，身子一僵骤然晕了过去，缓缓闭上的眼角处有泪滑落，泪中带血，触目惊心。

黄九没想到方星河真就这么把长生丹给他了，而且是全给，愣了一下接过后没有片刻迟疑的仰头吞了一丸，嗯，丸药太大有点儿噎得慌。

黄九吞完一手夹着虞清臣仰天长笑，声如熊吼震天动地，“长生丹还是进了耶耶嘴里，白日飞升就在眼前，你们这些贼公差就等着吧。这两枚你们八人分了，咱们到天宫里再狠狠闹他一回”。

八个盗匪迫不及待的上前，转瞬之间将两枚长生丹分食的渣都不剩。

“药都给你了，可以把蓬莱居士放了吧”

“放人？哈哈哈哈，等等，等耶耶药力化开自然要放，你这小子知情识趣，又看着顺眼，放心，耶耶会留你一条性命”

黄九说完再度仰天长笑，笑的比刚才更大声肆意，笑着笑着想停都停不下来了，五脏六腑之中先是生出无数把火，继而所有的火都变成了刀一寸寸刮着心肝脾胃肾。

想呼痛喊不出来，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脸上依旧是狂喜至极的神情，好像戴着个面具，分明腹如刀绞，嘴里发出的却是连绵不绝的笑声。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赵振东和众公差听着黄九的笑声，看着他眼角、嘴角、鼻孔乃至太阳穴都开始沁出血丝，只觉全身发凉，毛骨悚然。

就是现在！

方星河猛地扑出将虞清臣扑倒在地，“放箭，放箭！”

公差们一排箭出，站着的八个盗匪瞬间倒下四五个，一直留意着方星河的方之广豹子般飞扑而出，掌中刀砍在黄九身上竟发出“叮”的金石声响。

黄九直挺挺倒下去，全身硬邦邦的像块石头，口中笑声不绝，眼耳口鼻血流如注，简直让人不敢看。

方星河见阿耶拎刀挡在自己身前，胸口吊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此时第二轮箭出，剩下的几个盗匪也被射倒，死的也就罢了，依旧活着的也开始笑起来。

“入娘的笑的好瘆人”，赵振东走过来，在黄九嘴上踢了一脚，见堵不住他越发癫狂的笑声，招手道：“来呀，把他们嘴都给堵上。方星河，你刚才就知道长生丹有毒？”。

方星河当然知道有毒，用水银、石英、黄金提纯出来的东西能没毒嘛，就这都敢往肚子里吃，毒不死你！

这在后世是常识，但眼下却不能说，方星河点点头，“通观史书，古往今来死于长生丹的不知凡几，我也是赌，更没想到这几枚丹药毒性这么烈，发作这么快”

赵振东看着黄九犹如厉鬼的样子，想及此前目睹长生丹时脑海中曾冒出过的那个念头和贪念，前胸后背瞬间激起一层白毛细汗，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平复住汹涌的心悸。

心悸之后就是惊喜，不死不伤一人就将为祸地方多年的黄九一网打尽，又是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当真是运来天地皆同力。

方家父子真是一对福星！

心下雀跃的赵振东指着虞清臣道：“他怎么办？”

方星河叹口气，伸手在虞清臣人中处用力一按，人醒了，不等开口看到黄九的惨状后又呆住了。

方星河扶他起身后让赵振东带人先走，赵振东跟方之仕耳语了几句后抬着黄九等人志得意满的走了。

虞清臣一直呆着不说话，方星河静静的伴着站了许久，估计他内心已平复下来后方才开口轻唤：“居士，居士！”

虞清臣茫然看过来，眼神中全无神采，“这是我从碣石求来的仙方，是当年淮南王霞举飞升的方子，怎么会这样？”。

西汉淮南王刘安勤于学术更好长生，曾著《内书》、《中观论》、《鸿宝》等著作，其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故经数百年流传在民间可谓妇孺皆知。

但虞清臣毕竟不是普通的妇孺啊，方星河用如哄小儿般的轻柔声音道：“居士，淮南王是因谋反不成自尽而亡，何曾白日飞升？”

“史书如何信得，你走，走啊”，旁边已是泪流满面的老管事走过来扶住虞清臣，“你先走吧，少爷……得缓缓，好生缓缓”。

“近些日子我都在家，若有用得上我处尽可派人来唤”，方星河替虞清臣披好鹤氅，招呼阿耶方之仕后叹息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