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未经战乱,多年修葺之下,更为平整坚实,损毁地方少,往来行人车马多。朝廷手中宽裕,也开辟了不少新道路,走在上面的感觉很是不错。方长也没有全程靠走,有的时候他会去车马行租上个位置,坐在平板马车上,一边看两侧景色,一边听同行人们交谈。
车轮一般是木头輮制包铁的,压在路上喀喇喀喇的响,耐久性其实一般,而且和车身是硬连接,乘坐体验也一般般,不过乘客们见怪不怪,对这情形都不是很在意。旅途漫漫,不是每个人都像方长这样对周围风景感兴趣,所以最大的消遣,是找同行人聊天。
“小哥看起来是个读书人?”方长身边有个中年汉子,正拎着两个土布包裹,对旁边一位身形削瘦,文人装束的青年人搭话道。
“读书人谈不上,倒是上过些日子学堂,认识几个字,如今靠着这个混口饭吃。”青年人接话感叹道,“科举总归是无望的,我这样子也无法肩扛手提,做不来重活,只能寻些歪路子。”
“不用风吹雨淋,就是好行当。”中年人说,“如今像你们这样有学问的越来越多,着实让人艳羡,我得让我家那小子好好学,之前我已经恳求过学堂的先生,若是他不听话,就使劲打他。”
“就该这样,虽然说学问好的人根本不用挨揍,但一般人要想有出息,还是得多打几次手板。”旁边又有个身体颇为壮实老大娘附和道,“我家那孩子小时候可是没少挨打,当年我都是给他上完药去一边偷偷抹泪,如今在州衙里面当小吏,也算有点出息。”
“说起来,小哥这是去哪儿?”周围人对老大娘一阵恭维后,中年人继续问文人打扮的青年人。
“去昌新城,那里有人约稿。”青年人略有些兴奋,“润笔费给的不少,若是被看中,接下来一年的伙食都有着落了,所以我专程赶过去,成了就不用再饿肚子。”
唔,着实有些惨,方长心里暗道。
他一开始就看出来旁边人的真身,所以饶有兴趣地听他们交谈。周围听到这情形,也纷纷怜悯之心大起,真挚地祝文人打扮的青年此行能够功成。青年人逐一道谢,而后又缩在平板大车角落,不知道想些什么。
而周围人则熟络起来,互相开聊,家长里短天南海北,从豆油售价说到朝堂传闻,从邻家的糗事说到江湖故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交际圈,也有不同的想法,互相碰撞之下,让这一路都不无聊。
现在的车马行运行模式,往往是两个大城之间的分站互相发车,虽然未形成网络,但也足用。毕竟可以在中途上下车,驾车的师傅凭照记忆按照距离收费,一路上身旁的人更换了不少,倒是那位年轻的鸽子精依然留在车上直到终点。
没错,旁边那个年轻人真身就是个鸽子,这种情况从古至今倒也常见,许多大妖化形后,混迹在人间磨炼心境,以突破到新的境界。不过方长也见过有的大妖,认为人间更适合自己,干脆放弃修行享受人生的。
总之人各有志,不过前面这只鸽子精,可能是个新手,混的颇有些惨。
方长跟上,将其叫住:“我观你此行应当不会顺利,要不要考虑下换个行当?或许是不太适合干这个。”
鸽子精被叫住后,很是一怔,不过他挺聪慧,当即便明白了眼前不是一般人,便如实说道:“主要是不太会别的,在人间没钱寸步难行,还好刚来时候上了些日子学堂,如今倒是能饥一餐饱一餐。”